陆迟年老以为她没皮没脸的缠着他,老以为她心宽体大,什么都不在乎。
每个人都觉得她江念白就是没心没肺,就是不要脸,那个时候,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她江念白都是个风云人物,因为她追陆迟年成狂,做出了很多的傻事。
不…她也会痛。
每一次被陆迟年尖酸刻薄的话中伤后,她都觉得痛彻心扉。
陆迟年永远都不知道,她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靠近他的每一步,都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每一次跟他说话,她都会反复练习,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敢一次又一次没皮没脸的任由他羞辱。
嬉皮笑脸的背后,是支零破碎的心脏。
其实以前她不懂,她跟陆迟年从小就认识了,算得上是一起长大,为什么陆迟年就这么讨厌她。
现在她懂了,她自以为是的好,对陆迟年来说是困扰,她所做的蠢事,会将他跟自己一起推到舆论的中心,会连累他一起跟自己被人笑话。
“擦擦吧”
突然递到眼前的纸巾,让江念白一愣。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方才惊觉早已泪流纵横。
“谢谢”接过了纸巾,江念白擦了擦脸颊。
“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在哭?”
季北跟她并肩站在长廊边,“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
“你看,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不长,有时候,有些事跟不相熟的陌生人说,比跟亲近的人说要来的轻松。”
江念白沉默了很久,泪眼朦胧的看着楼下发呆。
季北还以为她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突然间说,“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做过很多愚蠢的事。”
“嗯?”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恨不得能够时时刻刻都看到他,别人多看他一眼,你都会不高兴,别人多跟他说一句话,你就恨不得将他拉回去关起来,只由自己一个人珍藏着。”
“没有。”季北活了三十年,还真没遇见过什么很喜欢的女人,交往也不是没有,不过也都是点到即止,久而久之,他也不喜欢跟女人交流了,他看了看身侧小姑娘落寞的精致侧颜,沉声问,“你有?”
“嗯。”江念白眨巴了下眼睛,“有,不过我是单着明恋,现在应该是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他才会跟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明明在牢里是想见他的,出狱后,我反而…害怕见到他了。”她怯懦了,害怕面对陆迟年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嘲。
现在的她啊,没了当年的一腔孤勇,她本来就千疮百孔了,害怕陆迟年会朝着她再开几枪。
她真的受不了,她怕这次她没有再爬起来朝着他走下去的力气了。
听她这么说,季北好像想起来了。
五年前,他去过一所高中当代课老师。
当时有个小女生给他的形象很深刻,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名字,江念白。
他在办公室,就看到A班的班主任指着一个小女生骂,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涵养极好的A班班主任这么失态。
后来一打听才晓得,这小姑娘不仅逃课没来上学,还半夜翻墙爬进了墙来告白。
可能是觉得她胆子大,做出的事情又比较让人哭笑不得,所以季北就记住了她。
那时候,那小女孩儿被她爸爸接走,他恰好要去给学生上课,跟着一起出去,也看到了那刚刚在办公室低着头漠然挨骂,甚至是被自己父亲打了一巴掌还不闹不哭的小女孩儿在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后,那双眼睛里的流光溢彩。
她跑过去,也不知道对方跟她说了什么。
季北只看到那双清澈眼睛里期冀的光渐渐变得暗淡,明明就是要哭了,还强忍着。
她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涂着大浓妆,唯独一双眼睛干净剔透。
面对喜欢人时的炽热浓烈,让人为之心神荡漾。
那是第一次,季北看着那个削瘦孤单的背影,萌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愫。
周遭有不少的学生因为那件闹剧而对她指指点点,可她好像没听见,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那是被全世界孤立了,没人能理解她的孤独和痛苦。
季北本来是想上前安慰她两句的,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那女孩儿就跟一阵风一样跑了。
没过多久,他就听说那女孩儿转学了。
当时A班的班主任看到她的转学手续,还很有感慨的说,“其实这小姑娘也怪可怜的,我听说她妈妈死得早,爸爸又在外面弄了个私生女,这种年纪的小娃娃本来就敏感脆弱,现在变得这么叛逆哟,也跟家里脱不了关系。”
当时他还打趣的回了句,“苏老师可不是觉着她烦吗?这会儿走了个问题学生怎么还一脸惋惜的样儿?”
“我倒是也没觉得她烦,这小姑娘之前的成绩其实很好的,唉,估计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又早恋,分了心思,现在都不肯上学了,日后苦的都是她自己,这么下去还有什么前途?”
季北从苏老师嘴里听到了很多有关江念白的事儿,也知道这小姑娘追求尖子班的一个男生,闹得人尽皆知,不过那个男生一直都没有回应过她,反倒是单相思。
可能是因为是同一个性别的缘故,当时的苏老师对江念白更多的事同情和怜惜。
豆蔻年纪,能有那种魄力和勇气,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下,还能够激流勇进,确实让很多成年人都自愧不如,就是可惜这份魄力和持之以恒的决心用错了地方,她应该用在学业上,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是年级第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