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没有敢动嶷山,你何等狂妄,竟敢如此?如今造成这么多百姓伤亡,你以何谢罪?”
谢瑾宸伏跪在地,恨不得以死谢罪。
他知道三族供奉的人身份非同寻常,却未将它与血逆祭坛联系起来,哪里想到迎出元婴时,便是祭坛启动之时?他当时脑海里全是乔雪青之死,完全没有想那么多。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他会如何呢?不迎出元婴么?任凭山鬼一族灭亡?还是坚持迎出元婴,看着无辜的百姓死亡?说无辜谁又无辜?人类逼得山鬼几乎灭亡,山鬼用人类儿童祭献元婴,他们都有宿罪啊!
谢胤冷喝道:“抬起头来!”
谢瑾宸抬头,见谢胤抱着谢笠站在他面前。谢笠仍旧昏迷不醒,而谢胤的目光庄重肃穆,渊停岳峙般冷练,“你要记着,你是谢家儿郎,生来便拥有着超越寻常人的能力,越是如此,越要行事谨慎。你非寻常匹夫,匹夫行差踏错,不过伤及数人,而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看天下,关乎着万千人的安危,你懂吗?”
“我记着了。”
“无论你将来站在哪个位置,你始终在记得,一切以苍生为先!”
一字字铿锵落入谢瑾宸耳中,震得他心头颤动,“是!”
谢胤望着他愧悔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要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却抽不出手来,叹息道:“三郎,不要让阿笠失望。”
和刚才不留情面的训斥不一样,这句含着浓厚的情意,好似才是他最想说的。
背嵬军已将救出的百姓集中到了一处,大夫正在给他们治疗,然而事发突然这么多人受伤,大夫们根本忙不过来。谢瑾宸想起来,当年戎军南下烧杀村庄,乔雪青曾给过一个药方,对治烧伤有奇效。
他与谢胤说时,得知谢胤早便着人去配药了,只是其中几味药材很稀少,背嵬军搜罗半个宛国也只搜到那么点儿。
谢瑾宸想起酒肆里舒白说过,宛侯庄严有个小妾体弱多病,他四下搜罗奇药给她治病,想来宛侯府应该有药,便想与谢胤打个招呼,去宛侯府寻找。
谢胤这一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到半夜才回来,直接就进了谢笠的房间。从嶷山下来谢笠一直昏睡不醒,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谢胤手伸到被窝里试了试,神色凝重地对属下吩咐,“去让厨房烧桶热水来。”
热水很快就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来,瓶中液体倾倒出来,整桶水都变成青蓝色。他抱起谢笠放到浴桶里。水汽的熏蒸下谢笠的脸开始泛红,好一会儿才悠悠地睁开眼瞳。
谢胤关切地问,“好些了没有?”
谢笠声音飘浮,“外面如何了?”
谢胤如实道:“目前已有十七人死亡,被火烧伤砸伤三百余人,背嵬军仍在援救了。”
“扶我起来。”
谢胤急道:“不行!若非我早有准备,你……”
谢笠坚决道:“扶我起来!”
谢胤从来都是拗不过他的,将他从浴桶里抱起,恰值此时,门被推开了,谢瑾宸步入房中,“二哥我……”
室内灯忽然就灭了,谢笠的声音传来,“先别进来,小心绊着。”
待灯重新点着才谢瑾宸才过去,谢胤已经将谢笠放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大哥你醒了?”耸了耸鼻子,“这屋里怎么有股鱼腥味?”
问得两人顿了下,过了会儿谢笠才道:“许是客舍厨房里有鱼。”
谢瑾宸纳罕,他刚从厨房里回来,也没闻着鱼腥味啊?
谢胤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他语气中的怒意令谢瑾宸有点惴惴,“我想宛侯府里应该有药,想去寻些来。”
“下回记得敲门。”
谢瑾宸有点愣,进别人的房间自然是会敲门的,可这是自己大哥的房间,你不是也在里面么?顿时有种被两人隔离在外的感觉。
谢笠解释道:“我前几日受了些寒,还未好利索,适才在泡澡,你二哥是怕突然开门我再受了寒。”
谢瑾宸闻言心里愈发难受起来,“是我的错,让大哥带病前来。”
“也是我自己想要出来了。”
谢瑾宸惭愧道:“大哥辛苦了,我写信回去不过两三日,你们便从栖霞山赶过来,虽说乘坐凤鸟,可天这么冷。”
“有凤鸟身上的至阳之力,并不觉得冷。”
“那便好。”想想又觉得奇怪,“凤鸟可以乘载两个人么?二哥是怎么来了?”
谢胤冷声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谢瑾宸想想也是,他连嶷山都能定住,又何况是日行万里?“那么……”他想问谢笠心中的结是否解了,又怕触及到他的伤疤,不敢多言。
谢胤见他杵在那儿,觉得碍眼了,“不是要去找药么?还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