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半月门,跑进郑无空住处,只刚踏进去,屋中情形却让她一下子傻了眼。
原来郑无空此时正面色通红地躺在榻上,连锦被都没盖在身上,旁边地上还扔着个酒囊,加上一屋子酒气,不用想都知道,郑无空今日定是喝醉了。
从后头进来的谭嬷嬷看到这情形,明白这回无论如何郑公是出不得诊了,不由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悲叹偠美人着实命苦,跋山涉水来了大靖,受尽冷眼不说,如今命在旦夕,竟无人能救她。
姜灼醒了醒神,上前帮郑无空脱了鞋袜,又盖好锦被,转身跑到屋外,她记得,每晚药房都会有太医值夜,或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只是得来的结果却是叫人失望,值夜的太医听说偠美人急病,却是一个劲地摇头,托词说未得太医令之命,不敢随意出诊,实际上,不过看人下菜碟,不愿理会不受宠之人罢了。
姜灼只觉得泄气,裹了大氅走出药房,瞧了一眼谭嬷嬷哀恳的神情,竟再也不敢看她。
谭嬷嬷想是早已料到太医不肯去,喃喃地道:“这便是命,既如此,何苦来这世上一遭。”说罢轻轻推开扶着她的阿青,转身便要离开。
凄风冷月之下,谭嬷嬷身影佝偻,显得落寞无助,姜灼愣愣地看了好一会,终于道了一声:“嬷嬷,我随您去瞧一瞧吧!”
便是自认学艺不精,姜灼也不想见死不救,就算去陪了陪病人最后一程也罢,总好过让她在绝望无助中离开这样的人世。
谭嬷嬷感激地望着姜灼,这一刻有人肯施援手,便是无甚益处,也足够叫人觉得温暖。
夜色下,姜灼扶着已经没多少气力的谭嬷嬷往偠美人住的偏宫,一步步走去,身后脱着长长的月影,说不尽的寂寥。
后面有人这时赶了过来,阿青举了举姜灼的药箱:“女郎走得忙,竟是连这个都忘了,一起去吧!”
谭嬷嬷带着姜灼和阿青在行宫甬道上转了半天,特意避开巡宫的卫士,这才借着月光,一路到了最西头,立在一间破败的院落前。
姜灼当日曾同诸葛曜一起去过废弃已久的前朝冷宫,那一副衰败景象瞧得人胆战心寒,觉得如入炼狱,却不想今日这偠美人的栖身之所,从外头瞧去,蓬门衰草,墙瓦剥落,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无法想象,这里竟然还住着人。
推开那扇斑驳得瞧不出原本色泽的大门前,谭嬷嬷下意识地抚了抚头上发髻,又将原来散乱的衣衫抻平,神色也努力镇定了一下,姜灼在一旁瞧着,猜测谭嬷嬷是怕病人瞧见自己慌张,会受什么刺激。
等进到寝宫之内,倒是让姜灼有些意外,里头虽也是破败不堪,却种满了各色花草,甚至还有几株已然开花的桃树,便是在晚上,也瞧得了枝叶茂盛,甚至有徐徐清香。
昏黄的灯光下,还可见两个小方池,满飘着粉嫩的桃花瓣,顺着流水缓缓流动,竟有一种四处飘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