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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是谁?
陆小凤好想在屋子里头装死,却不得不爬起来替许娇娇收拾残局。
可无情却将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去。”他居然说了这话。
陆小凤先是不解,又看着许娇娇挺得很直的背,不再说话了。
他明白了无情的意思。
许不高兴的性格很古怪,她可以对着贩夫走卒道谢,也可以向着武林豪杰要一笔天价的药费,她可以一两银子就把自己身上的药折了友情价给自己的朋友吃下去,也可以扭过头去,一文钱也不愿意少,死也不愿意松口。
她的脾气很直,说一不二,绝不说谎,她可以将任何一个人的玩笑当真,就算被骗了一百回,第一百零一回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相信别人。
她不说谎,是因为觉得别人都不会说谎,若是自己说谎了,那么又怎么能认为其他人不会说谎骗自己呢?
可就算是这样,也很容易被骗。
也很容易再次相信别人。
陆小凤以为像是许不高兴这样子的小姑娘,大概会逼得神偷都将自个儿从她哪儿偷来的东西双手捧着还给她的吧。
那楼下的梦梦姑娘抬头看来,她的腰很细,拾阶走来的步伐很妙,她的身段很美,她的容貌如同一场美梦。
一场男人们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面对天上的仙姝,能够一亲芳泽,是多么美好的梦?
所以她是“梦梦”。
是男人们的梦,现在这场梦落到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中。
“她是什么人?”
有人不解。
“一个小丫头片子。”
有人不屑。
但是梦梦姑娘却从一旁的小丫鬟的手中拿起了一杯茶,她端着茶,走到了许娇娇的身侧,盈盈一拜。
她的动作如同黄昏下的蜻蜓轻点水面,那一圈圈荡开的波纹里头,藏着蜻蜓下卵,孵出来的幼虫将会吃掉一只又一只孑孓的秘密。
“许神医。”
她的声音也像是一场梦。
许娇娇若是轻声细语的说话,她的声音也像是一场梦,一场无惊无扰无忧无虑的童年的梦。
而梦梦姑娘的声音,却是一场香艳旖旎的绮梦。
梦梦姑娘认出了这是谁。
能够一下子掏出十万两的人不少,能够愿意在一个淸倌儿的一夜*上掏出这笔钱的人却不多。
一个能将十万两银子像是打水漂一样,眨也不眨一下的丢出去的小姑娘,天下间或许只有一个人。
青楼的姑娘可以不那么好看,可以不那么绝色,但是得识人,懂人——懂得人心,抓住再铁石心肠的人心中那点柔软的地方,抓住再高傲浪荡的男人心中那点想要被折磨的*,她们是你的梦,无论是温柔似水还是艳丽如火,无论是千依百顺还是傲气高傲,她们总是有千万种法子从你身上榨干最后一点油水,将你的献上的心弃之于尘土之间。
哪怕明知道那心比钱更重要,可对她们而言,这心要来无用,反倒是会伤心。
许娇娇笑了。
她扶起了梦梦姑娘,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这杯茶,又笑着说道:“弱水三千,我只取这一杯饮。”
她转头将银票拍给了那笑嘻嘻的凑上来的老鸨。
“好啦,今天让人家姑娘睡个好觉。”
她又做出吓人的样子瞪了那老鸨一眼。
却不知道她这么小的丫头这么一瞪眼,压根吓不倒这个见多识广的老鸨儿。
可她是金主,大财主。
那老鸨自然是配合着做出了唬了一跳的样子,抚着胸口,连连说道:“一定,一定,当然,当然。”
梦梦姑娘还在发愣。
她的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却是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一夜本该是志得意满的男人的*一梦,可却变成了她的。
这一晚上,有人花了十万两银子,只要了她捧着的茶,而让她得了安静的一夜。
或许还有别的。
陆小凤笑了。
他大笑起来,右手握拳,拼命捶着桌子,他笑得浑身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抖。
如果许不高兴是男人,想必那什么梦梦姑娘,诗诗姑娘,全都是他的人啦。
哈哈哈哈,简直太好笑了。
全天下的男人,哄女孩子的本事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或许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才知道,能够打动一个青楼女子的心的事情,就是让她能够有自己的时间。
许娇娇拿着茶就跑回了屋,而陆小凤这才站起身来,冲着梦梦姑娘摆摆手,问她:“今晚都走了一小半,你还不快点回屋去好好睡个觉?”
梦梦姑娘笑了,她的眼中带着泪水。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得了美得如梦的一个姑娘笑中含泪的眼眸。
陆小凤假装没看到。
他关上了门,回了屋子里头,就见到许娇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吓得跳到了他的身后。
陆小凤将许娇娇护在身后,咳嗽一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问道:“许不高兴你别怕,这位是‘捕神’刘独峰,你放心吧,人家堂堂大捕快,不会随便逮了你个小丫头回衙门的。”
许娇娇只是抓着陆小凤的手,指着刘独峰,话都在抖。
“他就这么突然窜出来了,我能不被吓到嘛!”
在刘独峰和无情的注视下,陆小凤的眼神已死。
他干巴巴的安慰道:“你说的人家好像是梁上君子一样。”
“你们不能仗着武功好,轻功也好,就这么突然跑出来啊!”
许娇娇放开陆小凤,拉开椅子,远远往边上一放。
“真是要吓死我啦。”
刘独峰却问道:“你塞给梦梦姑娘的是什么东西?”
许娇娇坐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睛,猛地扭过头去。
她不喜欢说谎,但是她可以不说啊。
反正她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