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听说他们会一大清早绕着树林跑上好几圈,嬷嬷们管这叫做锻炼身体。
身体有什么好锻炼的呢?
健康的人也会突然横死,不健康的人也有可能长命百岁。
世事无常。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
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么多简短有力的专用名词罢了。
但意思却是一致的。
等他们跑完了圈,就有自己的学习课业。
我们这些女孩子们不和他们在一起学习,睡觉。
我们只有在吃饭时,才会在食堂见到对方,双方在相隔着足够容纳六七个嬷嬷们并排着行走的空档中,在两张长桌前坐下,互相背对背,沉默的吃完晚饭,然后再互相转身,异口同声的互道晚安,再各自回去。
对我们而言,这是唯一的能与同龄的异□□谈的机会。
对他们而言,同龄这个关键词,比我们的更重要一些。
然后嬷嬷在树下找到了一个手上拿着书的男孩子。
他看上去比我大好几岁,我如果还是个蒙着头,在这个世界上胡乱碰撞也毫不后悔的笨蛋小鬼,他一定就是上帝之子。
那种安静平和的气质,沉稳可靠的性格,几乎透过他那俊秀的面容散发了出来。
我觉得真不可思议。
他看上去就像是身份地位高贵的人,但是却和我同样在爱森海默孤儿院里面,每天在相同的地方生活。
我居然和这样子的人在那么近的地方一起生活?
我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很快就忘了。
当我现在回忆时,过去被我所遗忘的零零种种不断的浮上眼前,这些事情清晰的仿佛宛如昨日刚刚发生,可实际上它们早就在历史里蒙上了灰、暗淡褪色。
“安格,好好教她。”
嬷嬷对他说了很多话,我觉得是很多的话,但是可能只是叮嘱了他几句。
我就记得这么一句话了。
然后,我就成了安格的弟子,他的学徒。
跟着他被迫补习各种知识。
这对他和我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我觉得学习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我被克扣了饭后的水果,很快就被同屋的女生们排挤到了靠门的位置。
天啊,一个大屋子住了十二个人,十二张床,六张一排,两排相对,你相信这种事情吗?
这种地方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我坚信这根本就是个监狱。
当然,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学到“监狱”这个词,但这并非是我离开爱森海默后学到的,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我和安格学习的进展陷入僵局后,他并没有放弃我,反而给我念起了书。
他似乎觉得我最起码应该喜欢听故事。
他妄图用这种方法改变我的想法,转变我的观念,让我为了自己独立去看故事,而努力的学习。
事实上,我确实是学会了读写,我的读写功底还真不错,最起码的,爱森海默里头,我的读写课成绩算是名列前茅。
但这并不是故事引诱的功劳。
我喜欢那些艰难晦涩,很多人一辈子都用不上的词汇。
像是“监狱”。
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这辈子是与这个词所代表的地方绝缘的。
我也从没去过,但这不妨碍我收集这些词语。
就像是我迷恋那些壁饰,却只是想自己在脑子里构思这些壁饰的含义一样,我想收集那些意思很难理解的词汇,越艰难就越好,为了这个爱好,我得学会读写。
我只要想学,就能学的很好。
安格这辈子大约都没想到,我读写能力会变得那么好,并非是他转变了教学方案所带来的改变,仅仅是他念了一个引发我收集爱好的词语。
但是让他怀抱这样子的理念而死,这是对逝者最好的安慰。
或许你痛恨我在这里将众人的结局提前告诉了你,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讲我的故事,我提前将结局告诉了你,那是因为故事里的这些人的结局,全世界都知道。
他们个个名气都很大,有的人或许默默无闻,被人遗忘。
但是因为他们和我遇见过,我在这里就应当将他们的事情讲出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曾经所遇见的那个人,就是我。
拥有无敌card的r。
我曾经撕毁过美梦,带来杀戮,打开地狱之门,将这世间最残酷恶意的一面展现给世界。
也曾经驱逐过黑暗,让光明重新回到大地,让凋零的田野重新开满鲜花,使荒芜的土地重新变得肥沃。
我以世人的痛苦为下酒菜,伴随着诅咒和怨恨入睡,我收集那些破碎的眼泪,为恋人带来无法跨越的阴阳之隔,将世间的种种规则都打破,引来纷争战乱,又在这之后,让永恒的和平降临于此世。
我是夏微风。
你应当听说过我的名字。
若是没有,那么就噤声不语,侧耳倾听。
无论你是否知道我,都应当这么去做。
我会讲述我的故事。
我的故事里不含一丝虚假,没有半分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