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翻阅

铃响起来了。李小姿想过去开门，庄雅倒是抢先一步。“子君，你怎么来了？”

    刘子君见到庄雅的那一瞬间，非常讶异。他以为，庄雅经过这几天的事情，至少会消沉一段时间，会一直躲在家里避不见人，结果，庄雅给了他一个意外。

    刘子君忍不住闪过一个疑问，难道说，庄雅母女都是这样的人，即使失婚，失恋，第二天照样能活的逍遥自在，一点都不在乎？

    庄雅猜不出刘子君的想法，关上门，十分热情：“菜都准备差不多了，你现在过来刚刚好。”

    刘子君将目光调到桌上，满桌子的菜，可以想象，这三个女人真的是打算敞开肚皮吃个够。

    李小姿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红酒，笑着解释：“难得高兴，我们喝一点酒庆祝。”

    “好啊。”陈飞飞兴奋地跳出来。“要是将来我当了影后，我们也吃火锅庆祝。”

    李小姿斜睨她一眼，带着一丝促狭：“吃火锅庆祝？你也太吝啬了吧！堂堂影后，居然请朋友吃火锅庆祝，传出去也掉身价。”

    “那吃什么？”陈飞飞鼓起腮帮子。“只要你叫得出名字，我请得起，任你吃。”

    李小姿莞尔一笑：“这才差不多。”

    “好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吃，等下也吃不了。”庄雅招呼刘子君坐下来，然后问刘子君：“你想喝红酒还是二锅头？”

    “红酒吧。”刘子君拿出自己的礼物，递给了陈飞飞。“这里有一瓶香槟酒，还有一瓶限量版的香水，希望你喜欢。”

    陈飞飞望着刘子君送上来的礼物，眼冒红心：“哇，小姿，还是你老公够意思。”

    李小姿捅了她的腹部一下，板着脸孔：“什么意思？难道我陪着你去超市买菜，陪着你煮火锅汤，就不够意思吗？”

    “不是。”陈飞飞摇了摇李小姿的手臂。“你看，这是限量版的香水，你不是很喜欢这一款的香水吗？”

    刘子君闻言，胸口一震。“小姿，你也喜欢这款香水？”这瓶香水，是刘少陵为刘子君准备的，就是应付一些不时之需。所谓的不时之需，就是应酬时，遇到别人生日或者庆祝活动的时候，顺手捎带上的礼物。刘子君不擅长选这些东西，就把这件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刘少陵。

    李小姿看了一眼香水，又瞟了刘子君一眼，带着酸意说道：“可惜是限量版的，想买也买不到。”

    刘子君真心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随手拿了一瓶香水出来，偏偏就是老婆最喜欢的限量版。要是早知道老婆喜欢，他肯定拿出来讨好自己的老婆了。“我对香水没有研究。”

    庄雅暗中瞪了女儿一眼。“你别听她胡说。她是香水控，就喜欢收集香水。”

    香水控？刘子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点接受不了。“我怎么没有见到她收集香水？”

    庄雅意味深长看了女婿一眼，看来，女儿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自己的老公交底。“你知道她有一个深紫色的行李箱吧？”

    “嗯。”刘子君点了点头。“她一直放在更衣室里。”在公寓里，李小姿和刘子君各自拥有一间单独的更衣室。本来，刘子君以为李小姿这样的小家碧玉，是不会有很多行李的。等结婚之后，他才发现，李小姿的衣服鞋帽，绝对不比他少。

    本来，女人的衣服比男人多，实属正常，偏偏刘子君出身名门，特别讲究穿着打扮，一年四季的服装，足够小户人家穿上十年八年的。

    “那个行李箱是她的宝贝。”庄雅直言不讳。“走到哪里，她都带到哪里，带不走，也要层层保护起来，不让别人碰它。”

    刘子君听完这席话，深深怀疑，除了庄雅，陈飞飞，似乎，他的位置还要往后靠一点，比如这个深紫色的行李箱，在李小姿的心目中，一定比自己还要宝贝吧？

    李小姿不置可否，低头吃自己的粉丝。或许，在重生之前，那个行李箱是她的宝贝，不管多忙，多么辛苦，她总会抽出时间，去买各种各样的香水，然后摆在那个行李箱里。几年储蓄下来，她也收集了很多香水。

    不过，庄雅永远不知道的是，行李箱里的香水，曾经在若干年后，被她亲手砸碎。一地的香水瓶，满屋子的香味，交汇成一股可怕的味道。谁能想到，不同的香水味道混在一起，会变成如此可怕，如此的难闻。

    那是一个让她心痛的夜晚，她和王子原分手，回到家里，看到若干年前王子原亲手送的香水，一气之下，将全部的收藏都砸碎了。就在那晚，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多么珍惜的东西，一旦有了厌弃的理由，就难逃噩运。不管是她，还是香水，一旦被人厌弃，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李小姿的沉默，让庄雅意外，也让刘子君感到奇怪。

    陈飞飞望着手里的香水，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刘先生，这瓶香水，我能不能借花献佛，送给小姿？”

    刘子君点了点头，没有反对陈飞飞的提议。“东西送给你，你有权处置。”

    李小姿没有收，反倒把香水推到陈飞飞面前。“这是限量版的，你以后出门交际，就需要这种珍贵的香水来抬高身价。改天，你去我家里，我再送你几瓶。”

    陈飞飞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庄雅满脸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子君则是皱着眉头，李小姿是不是生气了？

    李小姿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他们造成这么多的想法。“香水本来就是要用的，收藏起来，不能吃，也不能卖，没有什么意思。”

    “可是，那是你最喜欢的东西。”陈飞飞十分担忧，李小姿这个人，就两大癖好，第一就是设计珠宝，第二就是收集香水。

    “那是曾经最喜欢的。”李小姿淡淡一笑，一双美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落寞。“其实，不管多么喜欢一样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喜欢就会慢慢淡下来，直到消失不见。”

    庄雅听着女儿这席话，五味杂陈；陈飞飞听了李小姿的话，若有所悟；至于刘子君听了，就不是滋味了。

    李小姿说香水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东西，也就是说，她现在不喜欢了，或者，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喜欢。她是那么喜欢香水的人，现在却变得无所谓。这样的转变，会不会有一天用到他身上？现在的李小姿，的确是喜欢他，可以后呢？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不会慢慢磨掉这种喜欢，到最后，也会对他抱持一种无所谓的心态吗？

    刘子君想起了王子原，报告上，李小姿非常喜欢这个男人，结果，她放弃他的时候，是那么的决然，一点余地也没有留下来。

    当时的刘子君，十分欣赏李小姿的这种决然，可今天的刘子君，忍不住把自己的位置代入，却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李小姿和那个女人很相似，不爱的时候都一样心狠。如果说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就是选择背叛的方式不一样，李小姿是选择婚姻，而那个女人是选择了出轨。

    火锅上的汤沸腾起来，刘子君的心却渐渐冷了下来，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老爷子的那句话：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却不代表她们没有相似的地方。

    吃完火锅，李小姿和刘子君两个人先行离开，庄雅则留下来帮陈飞飞收拾残局，顺便留在公寓小住几日，避开那些谣言。

    坐在刘子君的身边，李小姿醉意微醺，一张白嫩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刘子君看了她几眼，还是问出心里的疑问：“小姿，你当初为什么和王子原分手？”

    李小姿睁开眼睛，有点迷糊地问道：“你再说一次？”

    刘子君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问出心里的困惑。“你为什么和他分手？”

    李小姿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呼吸也有几分急促。“为什么要分手？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刘子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点发白。“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李小姿掉头望着窗外的景色。那些往事，她一直尝试遗忘，将它当成自己的一场噩梦。可是，有些东西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爱王子原到永远，至死不渝，也很努力地朝着方向前进，却不明白，很多事情靠单方面的努力，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一个人走东，一个人往西，碰在一起的机会的，几百万分之一的机会。

    “我爱过他。”在刘子君的沉默中，李小姿开口了。“可是，我很累。这份爱情，我坚持的很辛苦。”

    她一直向前冲，一直勇敢地往前冲去，是因为她知道，王子原站在她背后，可以给她无限的能量，却忘记了，她同时也给了王子原伤害她的机会。那个男人，趁着她不在意的时候，从她的背后狠狠捅了一刀，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让她倒在了生命的终点站。

    刘子君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黑色的眼眸里闪着噬人的寒光。“女人都是这样吗？轻易地开始一段感情，又仓皇地去结束它。这就是你认为的爱情吗？”

    “轻易开始一段感情？”李小姿对刘子君这种说法感到好笑。“你不知道，要让女人动心动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女人把一个男人放在心里，就已经存了一辈子爱一个人的想法。如果不能坚持下去，必定有坚持不下去的理由。”

    刘子君将车停在路边，侧首，望着李小姿：“那你坚持不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是辛苦吗？是累吗？这世上，有白白得来的幸福吗？一个人不去努力，不辛苦，就能得到幸福，这种人就该受到天谴。每个得到幸福的人，都是辛苦得来的。李小姿，老天爷不会把幸福装在一个盒子里，送给你当做生日礼物的。”

    顿了顿，刘子君转头，看着前方。“当男人在外头奔波的时候，他不是为自己奔波的，是为了彼此的将来而奔波的。尤其是我们这些做军人的，为了国家的安宁，为了千家万户的安宁，必须时时刻刻站在最前线，保护这个国家不受侵犯。可你们女人真的理解我们？理解我们的辛苦，理解我们的艰难？你试过在雪地里走一天一夜吗？试过在死亡地带求生吗？你们享受的快乐和安宁，就是军人牺牲了自己的青春换来的。”

    “是，我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否定了女人的努力。”李小姿不甘示弱，反击回去。“中国有那么军人，有军人就有军嫂，我相信很多军人都有妻子吧，那些女人守在男人的背后，付出的青春，不比前线的男人少。男人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有没有想过，守在家里的女人必须担负起整个家。保险丝断了，没有男人帮忙换，要自己来；煤气没了，没有男人去买；还得自己来，生病了，想喝一口热水，没有人帮忙倒，还得自己去烧热水。落后一点的地方，军嫂下地干活，再拿到集市上卖，维持家庭生活开支。这些东西，不是我胡诌的吧？”

    刘子君有点烦躁，“是，你说的是事实，可我不要求你做到这些，我只希望你能坚守自己的婚姻，坚守自己的阵地。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听到你说辛苦，说累，然后说放弃我们的婚姻，放弃我们这个家。李小姿，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要努力去经营，努力去维持彼此的关系，不管多么辛苦，都要学会坚持下去，而不是轻易地放弃。”

    “你今天说了那么多，一定有你的理由。”李小姿不是傻子，多少听出话外音。“说吧，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辛苦，值得我去努力的？”

    “我们的婚姻，就值得你去辛苦，值得你去努力的。”刘子君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反驳回去。“作为一个男人，我要一个孩子，不算过分吧？”

    “孩子？”李小姿连连摇头。“你说了半天，就是认为，我们的婚姻想要继续经营下去，就是靠孩子维持关系吗？”

    “至少，当你有一天想离开，想要放弃的时候，也会多一种考虑。”刘子君的话非常直白，犹如一把寒光毕现的利刃。

    “可我的想法，恰恰相反。”李小姿拒绝了刘子君的提议。“在没有确定，我们之间适合生孩子的时候，我是不会生下他的。”

    “你想要怎么确定？”刘子君的语气不善问道：”天天和我躺在一张床，你是不是还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留后路怎么了？”李小姿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我想要留后路，那证明你努力的不够。”

    “我怎么努力不够了？”刘子君吼回去。“天天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顺着你的意思，你还想怎么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一直考验我的忍耐力，我可以跟你说，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天天陪着我？这让你觉得委屈了吗？”李小姿有点难以置信。“或者说，你这半年来，其实都是在做戏，只是想哄我，帮你生一个孩子，对不对？”

    “两个人结婚生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一直排斥？”刘子君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就不明白了，很多女人结婚就生孩子，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行不通？”

    “没有为什么。”李小姿也恼了。“我不想做生育机器。”

    “什么生育机器？”刘子君的双眸喷火。“你非得跟我这样僵着吗？”

    “对。”李小姿毫不迟疑回答。“我就是不想生孩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她的原则，在她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新生命的时候，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

    “李小姿，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再给你三个月时间考虑，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我会跟上级申请离婚。”刘子君使出撒手锏，他想，这个办法是最有效的方式，李小姿有一点在乎他的话，都会选择妥协。

    可惜，他错估了李小姿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就是李小姿的性格。

    李小姿定定看着刘子君，眼里透着一抹决绝。“别威胁我，我从来不受威胁的。”说完，李小姿就下了车。

    刘子君气极了，不理会李小姿，关上车门，呼啸而去。

    李小姿看着远去的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知道，只要刚才她点头同意，刘子君对她的态度，立马就会转变，可她就是不想低头，不想成为婚姻里的傀儡，凡事以男人的意见为主。

    寒风呼啸而过，将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她站在马路边，一直想拦截一辆的士，却没有一辆的士开了过来。私人的车辆倒是不少，李小姿却不敢贸然去拦截，怕遇上麻烦。

    至于手机，她并没有带在身上。刚才在生气的时候，她只顾得下车，哪里顾得上拎包包？跺一跺脚，李小姿决定往前面走去，尽量走到人流多的地方去，去借一部手机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