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给肝,又何必相见?徒添大家的伤心和难堪。
“小然~”这次,电话里微微弱弱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心疼。
程然握着电话的手,死死用力。
她不说话,电话两端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过了许久,那头的人才又说,“你能来医院么?我想见见你!”
“我说过,我不会给肝。”
也许,她的态度强硬坚决,那个温柔的男孩,就会恨自己。他迷人的笑容就不会出浮现在自己眼前!
“我从来也没有要你肝的想法,我只是想见见你。咱们分开的日子太久了,我怕~”
他话没说完,但程然知道,他是想说他的日子不多,怕再也见不到自己。
程然的心如同被人揪着,她没办法铁石心肠。
“好,我现在过去。”
没什么好躲的,用不着愧疚。
程然逼自己狠心,答应见面。
市第一人民医院
通往住院部的林荫道上满是着高大粗壮的法国梧桐。
这是程然第二次来探望自己的哥哥。
“小然~”见了她,程思瑞很高兴。
程然看见,他比上一次又瘦了不少。
蓝条纹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连他的骨架轮廓都看不见。
“来,快坐。”程思瑞辛苦地站起来,招呼程然坐。
程一天已经离开,偌大的VIP病房只有两人。
程然深呼吸,在一侧的沙发内坐下。
“要喝水吗?不要客气,自己倒。”见了这个十八年未见的妹妹,程思瑞相当开心。
他扶着墙站起,拖着孱弱的躯体,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程然的方向挪。
程然想去扶他,都站起来了,但步子却硬生生地顿在原地,好像无法动弹。
程思瑞艰难地过来,坐在一旁,“小然,你别误会,今天请你过来,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话。”
程然点头,却不太敢看他。
“听爸说,你要结婚了。”程思瑞睁大眼睛看她。
程然发现,他眼窝沉陷,显得很憔悴,又苍老。
“是的,要结婚了,不过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
“真好!”程思瑞由衷地替她开心,“对方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还好~”程然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只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这个送你~”
程然看过去,“这是?”
“我现在的身体没办法出院,也不能替你挑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个就当哥哥送你的新婚礼物,你一定要幸福。”
沈思瑞枯瘦的掌心内,是一串手工编制的同心结。
红红的绳子躺在他白得吓人的掌心内,犹如一长串鲜红的血。
“这是我找外面的小护士教的,你也知道,我天天在这待着,幸好有这串手绳可以打发时间,不过你可别嫌弃做哥哥的我只能送你这个。目前来说,我没有能力拿更多的东西出来。”
“别说了~”程然不想因为他的话而令自己心软。
“那你……可以收下么?”程思瑞的声音里含了请求,连语气都显得那么卑微。
程然盈盈的水瞳看他半晌,小心翼翼捻着他掌心里的红绳攥进手心。
她收了自己的礼物,程思瑞相当开心,他笑了,“虽然你的婚礼我没办法参加,不过我相信,当天的你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
他微笑的时候,嘴角明显露出两道褶皱。他实在瘦!面容枯槁。
“肝源……找到了吗?”尽管程然一再强调和程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个“哥哥”,她没办法真的做到一刀两断。
沈思瑞努力地笑着,“目前来说没有合适的,不过不要紧,说不定待会儿就有好消息传来。”
就连微笑,他都显得那么吃力。程然薄薄衣料下的身体,发着抖,就好像大冷的天里五脏六腑缩在一起剧烈痉挛着。
“对不起~”她说。
“你不用说对不起,那是你的权力,而我也不想为了活下去,硬生生从你身体里割下那么重要的东西。这些年,我们欠你的太多,根本没办法弥补。”沈思瑞想着这些年程然吃的苦,明亮的眼睛暗了几分。
“小然, 当年的事,你恨妈妈吗?”
程然漆黑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我没什么可恨的。”
对那个家,对那个家里的人,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必要。
程思瑞叹息,“我知道你恨他们,不过,当年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
“你是想说,若不把我卖掉,他们就会饿死?”程然没办法理解那家人的苦衷在哪里,她只知道,妈妈教唆爸爸卖掉自己,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
程思瑞稀疏的眉毛微微一动,想再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
“好了,你还是病人,身体重要,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程然不想继续和他谈爸爸妈妈,站起来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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