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明哲戟躺在床上挺尸,等外头的喧闹声消失,她反而平静了,摔到谷底也不过如此,失望到极致,也就没什么好失望的了。
躺着躺着,她又觉得冷,大概是身上的热度又烧起来的缘故,她撑起身把原本单层的被子折起来盖,暖和起来之后,人就失去了意识。
困顿中,明哲戟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她的御花园,有人正在园子里弯腰喂那两只鹿,她才想过去看一看喂鹿的是谁,那人却突然举刀,把鹿杀了。
她想喊叫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等她终于跑到近前,那个人回过头来,她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他一脸的血。
明哲戟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闻人桀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她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闻人桀帮明哲戟擦掉额头上的汗,笑着问一句,“你做噩梦了?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明哲戟瞪眼看了他一会,冷笑着回问一句,“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闻人桀脸上挂不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以为我不想走,可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你,扔了不要岂不就亏了,何况你还欠我个孩子没还。”
明哲戟把头歪到一边不看他,“你买过我一次,我也买过你一次,我们本来就两清恶。至于你死去的孩子,既然你认定舒辛是凶手,那欠了你的是他不是我,你找他算账就是了。”
闻人桀目瞪口呆了半晌,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是我意气用事,失了风度,我只是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你那么维护那个人,却从来都不曾维护过我。”
这种示弱跟指控差不多,明哲戟才不想认,“我没有维护任何人,你不要再我头上乱扣帽子。”
闻人桀帮明哲戟把被子盖紧些,“你喜欢那个人这么久,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非要跟你较真才是自寻烦恼。既然他是你的软肋,我不提就是了。”
明哲戟心里发赌,辩解的话冲口而出,“我跟你说过,不要再往我头上乱扣帽子,我不喜欢舒辛,也不会刻意地维护他。”
闻人桀看着明哲戟的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起初他心里还怀着些期待,可再一细想,他就认定她是在赌气。
闻人桀自嘲一笑,“我承认,因为你的缘故,我一直都很厌恶那个人,可我说他是幕后指使,不是为了在你面前诋毁他。虽然我没办法确定到底有几次,可从前行刺我的人,有一些确是受他指使,要不是云儿发觉端倪,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这已经不是闻人桀第一次提到云儿,明哲戟明知避讳不过,就开口问了句,“你和你的王妃感情很好?”
闻人桀轻声笑道,“她救过我很多次,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也只有她对我不离不弃,她大概是对我最好的女人了,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辜负她。”
明哲戟本以为她听了这话会释然欣慰,可事实是,她竟忍不住心酸,“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就不该再招惹别的女人。”
闻人桀品出她话里的失落之意,就笑着凑到她耳边问一句,“你说的别的女人,是你?”
“所有的女人。”
“她对于我有其他女人这种事,从来都不在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明哲戟冷笑道,“只要她对你有情,就不可能不在意你的花心,就算她嘴里不说,心里也不会不介意。你不要仗着她对你好就挥霍她的耐心,要是有一日她真对你失望了,说不定会走的头也不回。”
闻人桀莫名脊背发寒,“你不用吓唬我,我自有分寸。伤成这样还想用激将法骗我一走了之,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你做梦都笑出声了吧。”
即便过了九年,他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闻人桀见明哲戟不搭话,就伸手抚她的眉头,“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明哲戟心里百味杂陈,干脆把眼睛闭上不理他。
闻人桀脱掉袍靴,爬到床上躺在明哲戟身边,“你醒过来的时候明明一脸惊恐,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明哲戟才要开口,就被闻人桀抢先说了句,“如果是梦到那个人,就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明哲戟哭笑不得,语气也变得有点硬,“我梦到了你送给我的那两只鹿,梦到它们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