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赤子之心如初。”
华砚一声轻叹,“说来说去,皇上也觉得我懦弱愚良。”
毓秀摇头道,““惜墨虽善,却并非愚善,你在我身边十几年,黑的事,灰的事,脏的人,丑的人,你也见过许多。惜墨既懂得中庸而为,也深知为人要圆滑变通。惜墨虽左右逢源,人鬼皆待,可要你去行恶事耍诡计,你却是万万也做不来的,所以你既入不得修罗堂,也入不得神机司。即便是现而今的吏部,现而今的朝堂,看起来也不像是你的归所。”
华砚心里一惊,“皇上后悔要我去吏部供职?”
毓秀摇头不语,目光越过华砚的肩膀看向房门的方向,半晌才一声长叹,“官场无君子,是君子的错,还是官场的错。一人为官不正是一人的错,官官不正就是朝廷的错。历朝历代,历位君王,最忧心也最棘手的就是吏治。吏治如何,官风就如何;官风如何,行效就如何;行效如何,世风就如何;世风如何,民风就如何;民风如何,百姓就如何;百姓如何,一国就如何。官不正,何以当差,何以束民。官场乏清流,无正风,追名利,结党争,下面的百姓也必穷凶极恶,男盗女娼,唯利是图,寅吃卯粮。”
毓秀闭上眼,再睁开,一声叹息罢,她也落下一颗子,“惜墨是君子,来日也必是外圆内方的贤臣。有朝一日,在我西琳的朝堂上,就只容得下贤臣。”
华砚攥紧拳,又伸开,“所以皇上是想说……”
毓秀摇头轻笑,“可笑的是,这个有朝一日,却不是仅仅靠光明磊落的法子就能得到。所以……你如何赢得了我。”
华砚见毓秀伤怀,禁不住暗自懊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不慌不忙地也落了一颗子,“下棋赌的是棋艺,说好是各凭本事,臣也未必会输给皇上。”
毓秀紧紧盯着华砚,笑的别有深意,“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隔桌对弈的是你我,并非两件东西。我想要赢你,只要扰乱你的心,就胜券在握了。”
华砚被毓秀的笑容晃花了眼,喉咙也一阵发紧,“皇上预备如何扰乱我的心?”
毓秀见华砚不知所措,就越发想逗弄他,“自然是你最看重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华砚看着毓秀开开合合的嘴唇,指尖也有点发抖,“皇上知道我最看重什么?”
毓秀笑道,“你说了不止一次,我想不知道也知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一个丝绢锦绣的小口袋,递到华砚面前,“想扰乱惜墨的心,就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你看。”
华砚已经猜到毓秀手里拿的是什么,他一边觉得有点失望,一边又觉得不可置信。
她给他看的只是一个丝绢口袋,里面的东西他根本都还没看到,兴许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恶作剧,为了扰乱他的心想出来的计策。
毓秀像是故意要吊华砚的胃口,丝绢口袋在他眼前过一过,就被她重新收到怀里了。
华砚一颗心上上下下,起起落落。
诛心诛心,她果然懂得怎么诛他的心,她抓到了他的软肋,拿出来扰乱他的心的,虽然不是他最期待的那样东西,却也是仅次于求而不得的求不得。
越是这样,他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的脑子却不受控地飞转,脊背不知怎的也出了热汗。
毓秀好整以暇地看着华砚,手里把玩的三颗棋子也摩擦着发出了恼人的声响。
原本是无伤大雅的一点噪音,听在华砚耳里却被放大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不得已,他只得放慢落棋的速度。
这一边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没让毓秀占了先机,她却又把怀里的丝绢袋子取了出来。
这一回,她干脆把丝绢的带子也解开了,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那一枚精工细作的正方图章,笑着立在桌上。
华砚再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不用分辨他也知道,他看到的就是九龙章。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枚九龙章的材质不是玉石,而是砚石。
君子如砚的砚石。
毓秀被华砚的表情逗的想笑,就指着九龙章对他问一句,“惜墨想不想看?”
华砚咬了咬牙,没有应声。
毓秀把九龙章又往前推了推,推到他们中间,“当初他们问我这一枚要怎么做,我说的是,在我心里做得了百官表率的,必定人品如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