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一沉,脸色也晦暗了几分,原来她不是不在意的,不管是大婚后他对她的冷落,还是隐瞒舒娴与他的关系,又或是之后在帝陵里的种种,她都不是不在意的,她从前兴许只是装作不在意,就如姜壖的猜测,因为喜欢他,才装作不在意。
这么说来,她现在承认对他心存怀疑的缘故,大概就是因为她懒得装作不在意了。因为失去了喜欢,所以连装都懒得装。
这个猜想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姜郁就觉得满心悲戚。
毓秀见姜郁黯然神伤,就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可她既然已经决定演这出戏,就要把戏演到底,“伯良怎么不说话?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姜郁摇头苦笑,“臣之所以知道皇上去国子监,是因为我来金麟殿之后,询问了知情的侍子。若我真在你身边安插了眼耳,得知你这一趟是为了带人回来,我会一早就回避,不会留在这里看你同别人拉拉扯扯。”
毓秀心中微动,嘴上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既然如此,伯良为何不早说,反倒说那些赌气的话。你来金麟殿,是有事找我?”
何止有事……
姜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今晚来金麟殿见毓秀,原本是想亲口对她说关于他身世的事,可如今看到她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他要说的话还如何说得出口。
“臣并无要事,只是惦念皇上,想来金麟殿同皇上说说话而已。”
毓秀望着姜郁一双蓝眸,一时也有点心酸,就缓和语气回他一句,“我们日日都在一起,伯良何苦在乎朝夕一时,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宫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晌午在勤政殿再说不迟。”
姜郁望着毓秀,口中似有千言万语,半晌之后却只躬身对毓秀应了一声是。
他原本已经走到殿门口,开门之前,却又一步步走回毓秀面前。
毓秀鲜少在姜郁面上看到如此哀戚的表情,那种不可言说的纠结与悲伤,竟让她想到了从前。
在她记忆里,姜郁也只对灵犀露出过如此悲伤的表情,他最难过的那一次,是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
大概是姜壖的吩咐,姜郁不敢为其母守孝,只能偷偷在平日穿的衣服里穿一身白麻布衣。
从那以后,毓秀就很少见到姜郁面上透露情绪,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对着谁,都带着三分敬而远之的寒意。
姜郁见毓秀失神,面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嘴角隐含的嘲讽,也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他自己。
“未经传召来金麟殿,是臣的不是,臣只是想在勤政殿以外的地方,也能见到皇上。”
一句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毓秀望着姜郁的背影,很想叫住他说点什么,可直等到他出门,她也想不到该说什么。
姜郁走后,服侍的宫人纷纷回到殿中,周赟见毓秀坐在床上发呆,就帮她倒了一杯蜜茶,灭了几盏灯。
康宁才要大咧咧地问一句怎么处置陶菁,就被周赟扯手拦了,二人放下龙凤帐,伺候毓秀上床。
一干人退出门之后,康宁才要问周赟为何拦他说话,就见陶菁披着外衣从偏殿出来。
周赟笑着摇摇头,拉着目瞪口呆的康宁快步走了。
陶菁望着宫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想笑,嘴上却笑不出来,他现在的身子像被针扎一样难过,要是再不睡觉,恐怕人就要废了。
毓秀听到门轻轻开合的声响,就猜到是陶菁进门,他悄悄躺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出声阻止。
陶菁长长呼了一口气,“臣困的眼都睁不开了。”
他话音刚落,毓秀就笑出声来。
陶菁顿时觉得身上舒坦了不少,就试着又靠近毓秀一点,把手轻轻搭在她身上搂着她。
毓秀安安静静地任他搭了半晌,却突然把他的手推到一边。
陶菁本以为她是想甩开他,没想到她竟从自己的被子里钻出来,钻到他被子里。
钻到他怀里。
陶菁身子僵硬地任毓秀搂他的腰,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她在他怀里,他就毫不客气地把两只胳膊都缠上去抱住她的背。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傻到问她和姜郁都说了什么。
毓秀听到黑暗里陶菁压抑的笑声,忽视几次都忽视不了,只好开口问一句,“你笑什么?”
陶菁一边把抚摸毓秀脊背的手往下滑,一边在她耳边嗤笑道,“要不是当下我疼的如拆骨一般,一定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