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来的。就他知道的来说,灵犀公主手里有一队暗卫,姜舒两家也一定有可以指派做秘事的高手。至于这一次跟来的是谁的人,恐怕还要再试探才能得知。
想到这,华砚便对元安笑道,“除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同我说?”
元安摇头答一句,“没有了。”说完之后,他却又犹豫着加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件事,修罗堂在查验探子身份的时候,似乎也暴露了行踪,他们好像知道我们在暗中保护大人。”
华砚点头笑道,“不碍事,就算你们不暴露,他们也一定猜到皇上会指派人在暗中保护我的安全。“
修罗堂隐秘行事这么多年,姜舒两家不可能没知觉,就算他们不知修罗使的名号,也一定早就知道这群暗卫的存在。
元安见华砚凝眉思索,不敢打扰他思绪,就笑着不说话,只低头站在一边。
华砚去贴身的包袱里取了昨日写的密折,对元安道,“这一封是我给皇上写的折子,等我修改一些,便交给你,你派妥帖的人送回京去。”
他一边说,一边拆了密折匣子,在末尾加了一段,写完之后,又从头到尾读了昨日写的种种,不禁叹一口气,眼一花,手一抖,竟在末尾加了一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写完那个极字,华砚才意识到在奏折上写这种诗句并不恰当,便小心拿笔划掉了,吹干字迹,小心把奏折放回密匣,落锁之后又加了一重棉布包裹。
元安接过密匣,放到怀里,跳窗而去。
华砚走去关窗的时候看到窗外的圆月,苦笑一声,自回床上睡了。
一行人又赶了两日路,第三日便到了乐平县境内。
华砚照旧吩咐绕开县府衙门,找一间客栈落脚。
之后的两三日,他便带人在县城里走访商铺茶楼。
乐平县本就是个小县城,街道小巷干干净净,商贸并不繁盛,只在每月赶集的时候,田庄上的人便会上城。
恰巧华砚等人到乐平县的第三日就是市集,市集上热闹非凡,似民生无忧,买卖中讨价还价,民风也算纯良。
华砚带了两个随从,在集市上游逛,将近晌午十分,华千才要提议去用饭,就有两个人挤上前,冲散了三人。
华千被推了一把,又觉到有人在他腰间摸索,两边人错开之后,他一摸腰际,装零钱的荷包哪里还有踪影。
华千慌忙扯住那两人,一边高声呼唤华砚。
华砚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把事情的经过看在眼里,却并未插手,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华千与另一名随从死抓两人,直嚷嚷着钱包被盗,要拉那两个贼去见官。
那两人似乎是农户出身,身上有些力气,一听说要见官,慌忙挣脱,才要挤开人群落跑,就被华砚轻功拦截。
华砚本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听到华千说到见官时才动了心思,决定顺水推舟,摸一摸崔勤的虚实。
几个人扭到县衙,华千从两个贼手里搜出荷包,一边击鼓喊冤。
值班的衙役听到鼓声迎出门,将一群人带到公堂。
晌午时间告状,得不得县令召见全凭运气,让华砚惊异的是,崔勤竟在短短时间就坐上了公堂。
华砚初见崔勤其人,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这人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却丝毫没有中年为官的臃肿油腻之态,一脸的精明干练。
相由心生,如此云淡的相貌,实在不像□□□□的恶霸。
可华砚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有些人相貌周正,气质非凡,待人接物圆滑融通,可这些都是为见人贴上的面皮,本性如何,也要相处之后才慢慢显了原形。
崔勤细细打量堂下五人,一眼就辨识出华砚并非池中物。
惊堂木下,衙役们要压众人跪在堂上,却被崔勤出声阻止,一双眼直直盯着华砚,“公子头戴儒巾,想来也是考过功名的,你不必跪了。”
华千被推跪在堂下,只抬头对崔知县冷笑,心想这人不曾仗势逼迫华砚,还算有些眼力。
华砚也多少松了一口气,若崔勤不问青红皂白执意叫他下跪,他岂不是要一早就暴露了钦差的身份。
崔勤安抚华砚,便再不看他一眼,再敲一声惊堂木,开口问案。
华千与两个贼各自诉说了案情,华千据实禀报,两个贼却一口咬定荷包原本就是他们的,几个外地人见钱眼开,平白扯住他们要图谋钱财。
崔勤听罢,抬手叫衙役将证物荷包呈送到他面前。
见过荷包之后,崔勤就变了脸色,看向华砚的目光也变的十分复杂。
华砚眼看着崔勤变了脸色,就猜到他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可即便崔勤忌讳他,申案时的态度却依旧不卑不亢,“大胆毛贼,你们是哪里人士,在乐平县行窃多少时日,若不诚实招来,休怪我大刑伺候。”
两个贼忽被呵斥,吓得屁滚尿流第叫冤枉,自称临县来赶集的,连声叫老爷饶命。
崔勤的幕宾看到荷包的时候也马上就清楚了事情的原位,便在一旁悄声提醒崔勤,“大人不如直言,让这两个毛贼死个明白。”
崔勤点了点头,对下首两贼呵斥道,“若你们挑本地人下手,扭到公堂上来自有一番纠缠,可你们今番偷的这个钱包,用料做工都不是出自本地,而是上等的蜀绣蜀锦。与你们争执的这几位,穿着打扮虽低调,细看却也看得出并非本地人士。这荷包的归属,一目了然。”
华千跪在地上听着,在心里说一句,“这个官还算脑子明白。”
崔勤一边叫华千两人起身,一边又细细审问那两个贼,不等用刑,两个人就稀里糊涂地招了。
崔勤便干脆利索地断道,“念你二人不是惯犯,从轻发落,各打二十大板,留存案底,移交原籍,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衙役们大概揣测了崔勤的意思,行刑打人的时候十分收敛,不曾下重手。两个小贼被打的鬼哭狼嚎,刑罢却也还能行走。
一桩案了,崔勤将文书交给书吏,将华砚三人请到内堂。
华砚面上不动声色,只默默跟随,到内堂之后,他便叫华千二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只身一人同崔勤进房。
仆役将门一关,崔勤就跪地对华砚行大礼,“见钦差如见吾皇亲临,遥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华砚挥手对崔勤做出一个平身的手势,“崔大人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崔勤起身对华砚行了个拜礼,“殿下代任林州监察御史的旨意,属下一早就收到了,才在堂上见到殿下的第一眼,属下就看出殿下器宇不凡,却迟迟不敢确认,直到我看到殿下家人的荷包。”
华砚笑道,“崔大人头脑清楚,实在难得。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你我不必多礼,一同入座吧。”
崔勤哪里肯与华砚一同入座,一边躬身请华砚上座,一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殿下这一趟来林州,可是为下官的事?”
华砚慢饮一口茶,轻笑道,“崔大人也知道你的事闹得有严重?”
崔勤听华砚话中有谴责之意,忙跪地叩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殿下也有耳闻,从头到尾,属下都十分的冤枉。若那个贱民在林州告状,刑部立案也好,布政司上官们派人来问话审我也好,下官还有的辩解,谁是谁非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只是那贱民一闹就闹到了京城,越过层层司法,直走到大理寺门前去告状,皇上远在京中,自然只听得到他的伸冤,看到他背上被钉板刺破的血,却听不到下官的委屈。”
华砚闻言,轻轻吹了吹茶杯,不叫崔勤起身,脸上也没有笑容,只轻声叹道,“皇上派我来林州,就是要听一听崔大人的委屈。在我之前是否也有一位监察御史来乐平县查你的事?”
崔勤摇头道,“之前的御史大人即便真的来过乐平县,下官也从未曾见过他面。不知他见过谁,问过谁的话,只是他从不曾问过我的话。不久之后听闻他在朝上借乐平县的事弹劾崔尚书,下官心中十分惊异,原本是简简单单的一桩事,却从无人立下案卷,也未问过我这个当事人,下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思来想去,不得不要怀疑,是否是有心人得知了小官与尚书大人的关系,借机陷害尚书大人。”
华砚暗道,才想他头脑清楚,果然头脑清楚。
“既然你急着要申辩,就将事情如何原原本本地对我说来,一个细节也不要遗漏。”
崔勤叩首应了一声是,对华砚诉道,“那上京告御状的贱民名叫刘岩,是乐平县的一个士子,下官原是他的父母官,一切的起因是他为了来年考进士而申请入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