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竟看不到乌云散去的那一天了。
他的眼中忽然闪烁着光芒,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嘴角满是宠溺的笑容:“一会儿或许会有点疼……”
“什么?”我睁大眼睛,错愕地问道。
他唇边依旧是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却显得幽深又莫测:“为了补偿你,我就再狠心为你做一次决定。”
“什……”我话还没有说完,只觉耳边掌风忽起,脖子后面被人重重地一击打。
两眼一抹黑,意识顿时模糊了,身体也顺势倒下。
记忆暂停,陷入一片浓郁的黑暗中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竟是躺在一架摇晃前行的马车中。
脑后的重击还是有些痛楚,我咬牙切齿地晃了晃脖子,勉强从颠簸的马车中爬起来,扶着车沿,撩开车前的帘子。
月色之下,他驾着马车一路在树林间穿行而过,许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头也没有转过来便轻声说:“醒来了?抓好了,别摔倒了。”
“这是哪儿?”我头还是有一点昏,声音被马蹄哒哒的声淹没。
“回长安的路上。”他依旧没有转过头来看我,只顾着驾着马车在广袤的夜色中穿行。
我脑子一懵,环视四周,甘泉宫中怎会有如此茂密荒凉的密林,不禁错愕道:“长安?”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依旧不看我了。
我不知为何,心底郁结的气愤又涌了上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你说什么了?你又有什么事不是自作主张,哪桩哪件跟我解释了。就好像你突然出手把我打昏,你几时和我说了?还有方才在瞭星台上,你对我……”
我脸上一红,自己说不下去了,瞭星台上,他莽撞又混乱的一吻,着实让我与他都心生了不少的尴尬,只得低声怨骂了一声:“下流。”
“我对你怎么样?我亲了你吗?”他明知故问,却还要风轻云淡地说得如此清楚,忽然间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我更加恼火了,因为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脸,赶忙扶着门沿坐下身来,慢慢移到他的身边,直到能看到他侧脸的表情,一把拽住他赶车的手臂,愤然道:“你笑什么!”
他似乎很满意我被他激怒的样子,一脸饶有兴味的笑意并没有因为我的愤然而减退:“我笑,是因为想起,那日在长安街头捡到你……”
我微微一怔,思绪被他浅浅一句带回来了那个遥远的初春时节,长安街头柳絮纷飞,那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却又似乎发生在前生前世一样。我于一阵仓皇遁逃之际,被他一把拉上了马车,从此似乎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那个时候,你也是像现在这样,气呼呼地坐在我的旁边……”他在我身边轻声回忆道,语气里少了方才的戏谑,变得沉静悠然,倒仿佛真的沉浸于那段久远的时光里去了:“我跟你说,要跟公主要了你去,你当时甩手就给我了我一巴掌。”
马蹄踏着初秋的夜风一路飞驰,我只觉得他浅浅几句,时间当真慢慢凝固在了风里。
马车沿着蜿蜒的山林一路前行,回忆却在倒退。
我不言语,情绪却跟着他沉静了下来,正陷入其中,他忽然在我耳边噗嗤一声,抿着嘴窃笑了起来。
我转过头看他,他正巧也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眸间似是有萤火在漆黑的夜空闪耀,唇边一抹嘲讽的笑意:“方才我在瞭星台上吻你,你为何不像那次一样,再给我一记耳光呢?”
耳边清凉的风厮磨着我的额发,山林之间,除了我们的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怔怔地望着他,沉默了须臾说:“你想要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于是我们俩都再没有说话。
茂密的山林渐渐稀疏了起来,我们的马车随着山峦起伏,渐渐踏上了一条羊肠小道,我望着前路的尽头月光依稀西沉,漫天星辰合着浸褪的夜色,涂渐渐隐去光芒。
我怔怔地望着星空,忽然打破了这许久的沉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身边人轻应了一声。
“为什么将我打昏?你这样贸然带我离宫,也太不合礼法了。”
“因为我太了解你,你天生就是个纠结的个性,我怕你因为我方才在瞭星台上的那些话犹豫难断,进退两难。”他的声音很轻,却是他极少有的温柔:“既然你终归是要跟他的,那倒不如是我把你送到他的手里……我是想帮你再做一次决定。”
须臾他又轻叹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说给我听的。
“人生苦短,能早一天,便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