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出绝望的漩涡。
他们就这样凝视着彼此,角楼之上的秋风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仿佛楚河汉界,惊起了阵阵寒意。
她已经没有家了……
这是究竟什么意思?
那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离开长安,又是要去哪里?
卫青不禁想起那日去看她,她躺在海棠花书下的样子。海棠花落下遮了她的眼睛,她却迟迟没有拂落那花瓣,就那样闭着眼缄默不语。
卫青没有告诉他,他其实已经遥遥地望着她好一阵子,却一直未敢走近。
她还是那么美丽,仿佛倚于花叶间的仙子,只是他却觉得,那个海棠花下宁静的少女,似乎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儿了。
她已经没了生气,仿佛案头香炉中燃尽的死灰,若是这时一阵风过,就会把她吹散了一样。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她,那样的她让他害怕。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她会要离开他。
角楼之上,两个人男人,各怀心事,却又想着同一个身影,缄默不语,隐而不发。
忽然,卫青凝眉跪下,朝着刘彻拜手道:“陛下,请恕卫青先行告退。”
说罢,起身就要走。
“卫青!”刘彻在他身后突然出声,那人正要离去的身体僵住,怔了半晌,缓缓回头,眼中的湖水起了风。
刘彻望着他的样子不禁凝眉,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吟一句:“你能留住她吗?”
眼的少年望着他,沉默了片刻,轻应了一声:“能。”
刘彻心中暗自苦笑,自己这一问当真是多余。
若是连眼前的少年都留不住她,那还有谁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呢。
那个人,肯定不会是自己。
他抬起手来,朝着卫青挥了挥:“你去吧。”
面前的人没死有丝毫迟疑,扣手谒了一句“卫青告退”,转身就风风火火下了角楼。
刘彻凝视着他的身影一路狂奔远去,直到消失在建章军营的尽头,转身对着站的远远的尉官招手,说了一句:“吩咐下去,朕今日要与诸将士同饮,不醉不归!”
卫青心绪慌乱,一路狂奔,行至军营门前时,却被守在营外的将士拦了下来。
“还没有到开营的时候呢,你急冲冲是要去哪?”守营的将士瞥了一眼问道。
卫青微怔,却也顾不了许多,心中一横,忙扣手道:“这位兄弟,卫青奉陛下口谕出营办些事情,麻烦通融一二。”
“陛下口谕?”守营将士忘了他一眼:“”你空口白牙,没有依凭,恕在下不能放行。”
“干嘛这样一板一眼的。今日本就是重阳节,训练早已结束,在军营留着里也都是一起喝酒吃肉,现在离开营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了,放他出去又如何?”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卫青与守营将士皆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健壮高大的青年兵卫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立于两人之后。
“公孙大哥?!”卫青皱了皱眉,唤了一声。
公孙敖侧身下马,走上前来,朝守门的将士扣手一拜:“方才卫兄弟确实是被陛下传召了,兴许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于他了,还请这位兄弟通融一下。”
“可是大人……”守卫知道公孙敖比自己官高一级,也不好直言拒绝,犹豫道。
“别怕,有什么事我公孙敖扛着。再说今日重阳佳节,就请行个方便。”公孙敖倒也十分客气,临了又补了一句:“别因为这些小事,耽误的了陛下的大事。”
“诺。”守卫应允道,扣手一拜,着人开来营门。
“多谢!”卫青恭敬朝着兵卫拜谢,转身又朝着公孙敖一拜:“公孙大哥,卫青谢过了。”
“区区小事,大家都是兄弟。”公孙敖拍了拍卫青的肩膀:“既然你是奉陛下口谕,你先行一步便是,我再等等,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了。说不准我一会儿骑马出去,还能追上你呢。”
卫青闻声赶忙拜手谢过,转身便急忙出了营。
公孙敖百聊无赖,便与守卫的兵士闲聊了起来消磨时间。
他平时为人仗义疏财,人也豪爽风趣,兄弟们也都喜欢他,说着说着热乎起来,又将方才营中分享的炙牛肉与美酒从马上取下,与几人分了,酒酣淋漓之际,就索性与几位守营的将士相邀改日一起去山上狩猎。
眼看着开营换防的时间也近了,他还有事在身,刚翻身上马正欲出发,遥遥便看见有羽林中的人一路狼狈而来,神色慌张又焦急。
“你这是怎么了?”守卫的羽林见状赶紧开了门迎他进来,只见那人脸色有些惨白,还喘着粗气。
“我来时路上碰见卫兄弟了,他似乎有急事要向长安去,我刚与他匆匆说了几句,就忽然有几个连家门都不报的人,冲出来要带他走?”
公孙敖本来要走了,一听这是急忙停下马:“什么情况?”
“那些人气势汹汹不像善类,我跟他们说我们羽林将士只听从陛下号令,怎能说带走就让他们把人带走。结果其中一个峨冠博带的,当时就命那帮杀手模样的人拔剑要砍我。”那人说着忙抬手擦掉一头的冷汗:“他们人多势众,卫兄弟见状急忙护下我,说他跟他们走,不要伤及无辜。我这才得以回来,公孙兄,我看情况不好,怕是要出人命的。”
“妈了个呆鸡,狗娘养的东西!”这话公孙敖听着就上头,刚才喝了几碗酒,正愁胸中一股热气发不出来,不由怒骂一声:“我羽林卫士皆是陛下一手选拔,是陛下的护卫,竟敢把脏手伸到我建章营来了!”
说罢拔剑调转马头,面对身后众将士,举起宝剑,直指苍穹,高声喊道:“我羽林诸将士怎能忍此大辱,今日不干死这帮□□的王八羔子,以后我建章骑营的兄弟还不任人宰割!诸位将士可愿随我公孙敖即刻出营,痛击那贼厮,救回我们的兄弟,扬我羽林威名。”
营中将士方才也都与他痛饮过几碗,酒意正酣,此时被他一番话喊得顿时热血上涌,群情激昂了起来,纷纷应和道:“干他娘的!”
吼声动天中,十几匹战马立刻集结,建章营门缓缓开启,一匹人马向着长安方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