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陛下,好消息啊!”
刘彻转身望着一向稳重的中常侍喜出望外的模样,攒眉道:“慌慌张张的,何事?”
“陛下,飞将军他回来了啊!”中常侍说着也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刘彻一怔,迟疑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当真?”
“千真万确。飞将军被俘后,匈奴人想要他训练匈奴军队,老将军誓死不从,趁匈奴人不备,逃回出了那虎穴龙潭。”中常侍春陀抬袖抹泪道:“前朝已经炸了锅了,连有朝臣入宫请求陛下恩赦飞将军,现全在宣室殿外面聚着呢,老奴来请陛下过去看看。”
“此乃大事,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卫子夫闻声赶忙在一旁劝道。
刘彻颔首,轻声留了一句:“朕晚上再来看你。”
语罢,便风风火火而去,中常侍春陀见状也赶忙跟在其后,出了猗兰殿去。
“当真是大好事一件。”卫子夫笑盈盈地望向一旁的平阳,抬手一个恭请。
平阳点头,两人又双双款款落座回到花下去。
卫子夫重新为公主的茶盏中填满热茶,平阳望着她轻声言道:“闻说长安城中近日来十分热闹,满城尽带鸿锦,沿街花团锦簇,户户张灯结彩,就等着车骑将军入城呢。百姓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汉军骁骑也可以大败匈奴,着实是扬了我大汉的威名,血了三朝的耻辱。卫夫人得弟如此,当真是好福气。”
“姐姐客气了。别人不知道,姐姐您还不知道吗?”卫子夫皱了皱眉:“我这个弟弟,平日里最是低眉顺眼的和柔性子,可这出了塞去,就属他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他和他的部队一连数度音讯全无,我在宫中盼得焦急,却又怕去问皇上,着添了他的烦忧。好在现在平安回来了,也没给陛下添麻烦,子夫已是万幸了。”
“卫夫人说平阳了解他,可平阳眼里的卫将军,可不像夫人说的那样。”平阳公主轻笑,目中寒光:“当年将他献给陛下的时候,平阳早说过,他是一块璞玉。如今看来,确是一点都没错。他虽然宽厚老实,但也不是迂腐笨拙之人。”
“姐姐看人自然是比子夫要透彻几分,子夫只把阿青当做是弟弟,想着他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着实是食不下咽,宀寝不安枕。”卫子夫苦笑。
“做姐姐的理当想得多一些。”平阳微笑:“如今,总归结果是好的,夫人也可放下心来了。”
卫子夫浅笑,花影落在她素净的裙袂之上。
她转眸望着暖盆中渐渐熄灭的炭火,忽然轻声问道:“我记得年节前,姐姐就独自从汝阴返回长安,陪太后过年。姐姐今日可有返回汝阴的打算吗?”
卫子夫话音刚落,平阳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手指摩挲着案上的白陶茶盏,冷声道:“卫夫人如今执掌六宫,是看平阳一个出嫁多年的妇道人家,总还是出入宫门内外,不念及家中夫君,有失体统了吗?”
“子夫怎敢那样去想。”卫子夫闻声,忙转头望着平阳的眼睛诚恳说道:“宫中本就是姐姐的家,太后年事已高,姐姐回家看望母亲,旁人能说什么去,又敢说什么去。子夫只是担心姐姐,可又不知应从何问起。子夫嘴拙,不知该不该问,可又怕姐姐在汝阴受了委屈。跟太后不好言说,跟陛下就更加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卫子夫果真不只是温柔婉约而已,平阳心里最是清楚。
她虽容姿过人,可在人才济济的平阳侯府之中,却不是最最傲人的那一个。
平阳之所以看重她,全然是因为觉得此女甚为玲珑剔透,润物无声。
她看得没错。
平阳嫁去汝阴去后,汝阴侯夏侯颇就完全像变得了个人一样。
比起寡居时追究自己的那个热忱斯文的汝阴侯,如今的夏侯颇确是一个不知不扣的纨绔子弟、酒色之徒。
他娶了大汉身份最为贵重的平阳公主,也终于撕下来追求时的伪装。
大婚当夜,他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虽不说话,但平阳也感觉到了他眸中异样的光。
整夜的欢爱却如同一场彻头彻尾的强取豪夺,平阳原以为的温柔并没有到来。
她抗拒着任由身上的男人摆布着自己的身体,脑海中挥之不去都是那个蔚然深秀的身影。
她原以为身上的人能像他一样温柔。
她最终是错了。
自那夜之后,夏侯颇便彻底暴露出他荒淫的本性,对待平阳也没有像开始那般客气。
公主是顾全颜面之人,一直隐忍,后来直接对夏侯颇闭门不见。
哪知那人有一日喝醉了酒,却像失心疯了一般闯进自己的寝殿,将婢女都撵了出去,狠狠抓住公主的手腕将她摁倒在床笫之上。
平阳实在是无法再与这样一个禽兽之人共处,于是摆驾回到长安。但毕竟自己已*于夏侯颇,悔婚已是万万不能的事了。
她怕外面闲言碎语,又怕王太后在病中为她的婚事烦忧,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今日被卫子夫撞破,卫夫人玲珑七窍,平阳自知是瞒不了了,却也不想将自己悲惨的新婚生活说得那样清楚。
于是,她沉默了须臾,冷笑着道了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卫子夫直到公主爱惜颜面,便也不多再问下去。
“夫妻之事,外人或许是会看走了眼的。”卫子夫浅笑着化解了肃杀的气氛:“姐姐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太后如今病着,顾不得许多。但姐姐只要记着,但凡子夫在,陛下在,绝不会让姐姐受半分委屈。”
平阳心中忽暖,望着卫子夫美丽的眼睛,却不知为何悲从中来。
原本是如此好的一段姻缘……
平阳慨然一笑,她怕是此生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