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版的《季美略辑》,一方面分发给各位元老阅读参考,另一方面则试着少量投入市场,然后很快就被抢购一空,眼下的书价已经被炒到了二两银子一本,但依然是供不应求。
嗯,言归正传,由于这本书是以明朝人的眼光和思维方式写出来的,所以对万里之外的“华美国”,或者说对任何穿越者集团和先进势力最深刻的第一印象,都莫过于“坚船利炮”——“……余尝读天工开物,书中言前宋善制舟,顺风可日行百里不怠,又极言之巨,可携数百人而有余,书院众人皆曰言过其实,余谓默然耶。时至落难被贩出海,辗转至阿非利加之地,余首见华美大船,如山如岳,船身长数十丈,宽又十余丈,言尽不能述之大,不靠风力,只凭精炭火煤即可破浪前行,不豫巨浪风向,诚谓精工以极,余等皆叹前宋格物技巧可通神,船主曰华美国最精制船,弃风帆用火汽,称蒸汽轮船。
更有兵船巨舟,快者曰巡洋,巨者曰铁甲,大炮巨舰周身要害皆附铁甲,炮子攒射难伤其分毫,纵横于海上盖莫敌耶,余等相顾骇然,此等军国重器非人力可能敌,余叹本朝太祖虽逐蒙鞑复汉家衣冠,但前宋之精工秘技皆失传,能工巧匠远渡亚美利加地,后人徒空叹也……”
除此之外,“华美国”迥异于明朝的诸多宏伟建筑,也很让笔者感到震撼:“……华美尤善营造,余初至华美京师曼城,立于甲板,凭栏远眺,曼城临海依丘,道路纵横如棋盘,精屋广厦镶嵌期间,一望无尽,可见其之广大,市集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如潮,市内道直且阔,区分人行车道,但凡路口,俱有专职业者执红绿双牌,指挥行止,井然有序,街市两侧皆广植树木,如华盖掩护,夏日虽炎炎不惧也,凡建筑无论大小,皆用方砖巨石建之,绝少土木,可立百年,不惧水火蚁蛀,与中土决然不同。
后余参访华美之国会馆阁,更亲见之雄伟堂皇,高何止数十丈,凿岩为砖,雕石为柱,砖柱何其巨,砖重虽百人不能撼,柱粗需三四人方可围抱,环大厦檐下有巨柱百三十六根,檐上另有精美繁复雕刻,人物容貌衣饰类华非华,不知何方神袛,无论砖石廊柱皆光滑可鉴,接触如镜,国会大厦中庭大厅,国政中枢地也,可安座千人而不窘,如此廓然广大,竟不见承柱一根,守门华美小吏曰靠穹顶足矣,余抚壁叹曰;如此美轮美奂,高大巍峨者,不知靡费人力财资几许,华美当国者不惜民力,秦鉴不远矣,华美小吏闻之绝倒,嗤笑曰只需工程队五百,工期三年可成,我等皆瞠目也。
后余得闲常徜徉市集民居,身亲历历之,更感华美国势之盛,彼民居红顶白砖,皆用方石为砖,缝丝弥合针插不进,多两层为常见,窗沿多盆栽花卉,春夏花楹锦簇,犹如彩练当空,美不胜收,为曼城一大胜景,然更有三四层者数不胜数,六七层者亦属寻常,窗明几净,窗皆用琉璃封面,外观之流彩横溢,好不气派,高楼者,华美百姓曰写字楼,余百思不得其意。
余结识华美大匠者汤,曰家中世代为营造,余请汤者华美建筑者事,汤尝谓余曰,华美国善建,全凭机械,挖基打桩,一夕可成,巨柱方石,重逾万斤,举提自若有如儿戏。从业者需就读专科书院,三载方可肄业,曰建筑师,书院学识技巧代代相承,愈发精益求精,集泰西华夏之大乘者也。更谈及华美民众更喜罗马希腊新古典风格云云,余自拜服不能接口也,叹我大明庶民百姓居者有其屋尚且不能,华美却人皆有居所,古人云人有恒产者有恒心,诚不欺我……”
接下来,华美国的文化娱乐,也让这位明朝书生印象深刻:“……余初至华美,见小童挎袋扬纸沿街叫卖,口喊号外号外不绝,贩夫走卒达官贵人亦邀买不绝,后居日长,乃知此为报纸,或曰新闻纸,国家大事,乡野逸闻,皆刊于上,临有国策变更公布亦副刊报上,华美教化得力,庶民识字者众,大事小情皆看于报上,凡华美庶民百姓皆可投书报刊,直抒胸臆,言者无罪,如报刊选用,另付润笔稿费若干,投书踊跃亦,国府举措有误,则报纸群起攻之,官吏庸惰贪腐,则检举揭露穷追不舍,庙堂官吏警然自惕,不敢失公允,背民意。余尝叹曰;华美报纸盛,官吏尤畏之,稍行止不端,立揭发天下,人人讨之,何如自处,可谓一纸抵御史万千,吏治敢不清明,余深以为之,印报刊行者报馆,每日刊行不缀,华美文华鼎盛,报馆者众,报纸刊目繁多,有大报者小报者也,大报,行文严谨有理义,开宗明义,主旨分明而有力,有理有据针砭时弊,国策得失论据有序,吾大爱之,盛遐有名者,曼城时报,大西洋评论,金融时报乃此中翘楚,余每日读之不缀,小报者,内容娟猥不堪,专登名流隐私丑闻事,人称八卦,从业者称曰狗仔队,余不知其所指,然无知小民热衷于此,故售卖更甚大报者众。余叹阳春白雪下巴里人,各有所爱矣。
华美话本小说颇多,名家辈出,美人治话本有如格物,分门别类,种类繁复,余旅美多年,均有涉猎,其武侠小说余最为推崇,盖名声最著者,当属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者两部耳,余读之,卷不离手,不思茶饭,于精彩处当节击之,拍膝高叹真英雄,好汉子,家人诧异莫名,纵览全本,最为点睛处乃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所谓言微大义尽在此处,但凡为国为民者,何止侠之大者,可叹国朝衮衮诸公,天下士绅为国为民少矣,为利为私者多矣。余武侠者外,华美言情话本也为一绝。余寓居华美之时,有落难书生颜某与余同租一屋,年少风流,尤爱之,其曼城爱情故事大赞之,言乃华美言情之首也,美人乃号催泪,余奇之,尝读之,一气呵成,期间水米不进,茶饭不思,读至伤心处,赤目蕴泪,双拳紧握,读至喜悦处,颜开眼笑,如沐春风。读至结尾处,有情人却难成眷属,余大喜大悲,掩卷痛哭,果然催泪,所言虽不符名教礼仪,男女大防,却也感人至深,拜此书所赐,华美女孩闺名莉香者多矣……”
当然,在说了这么多的好话之后,这位饱受封建礼教熏陶的书生,哪怕见识了如此多的异域奇景,也还是对某些事情完全无法接受:“……华美者,华衣美服也,虽过尤誉者也,华美服饰颇与国朝异,国朝宽衣广袖,交领右衽束发拢巾。华美尽髡发短须,通行短衫,上衣下裤,衣用扣合,裤束以带,尤喜皮带,坚韧美观,更胜布带颇多。逢端庄严肃时,多着华美西装,颈束领带,内衬白衫,下着长裤,颇有庄伟干练意,女子皆着裙,束腰娉婷玉立,更有甚者,年轻女子多爱短裙,至有短窄过膝逾尺者,号超♀短裙,合露肩小衫,衣质轻薄,风姿摇猗,招摇过市而人不异。呜呼,大宋朱程诸子何在,为余等守礼者弃……”
翻阅到这里,王秋忍不住呵呵一笑,把书丢给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马彤和刘朝佐,转身对郭逸说道,“……哎,想不到古人还真是看不得女人抛头露面啊!南洋土著不穿衣裳的都常见,他们看到女人穿条短裙却要骂成是伤风败俗。这样老朽的礼法真是早该废了……不过按照这书上的内容,估计明朝的读书人只要翻阅过后,就会立刻把盘踞海南岛的你们跟美洲那两伙人联系起来——毕竟不管怎么看都太像了……”
“……是啊,实际上,自从我们三方碰头以来,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还有我们三方阵营里的‘归化民’也都对此十分惊讶,弄得内部和外部都是谣言满天飞。甚至就连一向颛臾迟钝的广州官府,这个月也曾经悄悄派人过来探问我们是不是‘同出一脉’……”
郭逸耸了耸肩,苦笑着答道,“……偏偏临高方面也还没考虑好该如何解释,于是我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接下来再看哪里?华美集团的南非殖民地吗?”
“……不,中国版图之外的这些势力,我们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够了。现在只剩了距离咱们最近的海南岛——也就是你所在的那个元老院。不知道你们在这几年里究竟经营出了怎样一副局面,有没有达到北美和南美那两帮人的水平……郭逸前辈,你不妨介绍一下,他们在海南岛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王秋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把遥控屏幕的观察对象调整到了邻近的海南岛……这个时空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大型穿越者集团根据地的实况景象,便完全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