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过的冷风,烦燥与害怕也一扫而空,随风消散。
顾南城站在她身侧,看着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首饰盒,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只有这里才能够见证,我对你的爱。”他垂眸,幽深的眸光落在季子瑶娇美的脸上。
季子瑶咻地睁眼,侧头,顾南城将盛装着戒指的盒子举到她面前,“子瑶,嫁给我好吗?”
季子瑶盯着闪闪发光的钻戒,心里感动莫明,激动的泪水忍不住地冲进了眼眸。
她不置信地捂住嘴,强忍着泪意,好半天才发出声来。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今天她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早已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她需要好好理理。
最主要的是,她必须得闹清楚,顾非凡说正阳是她儿子,这是真的吗?
“好。”
顾南城低淳的嗓音令季子瑶心尖一颤,“顾非凡说,正阳是我的儿子,我……”
话音最后,她毫不自知地颤抖了声音,简单的一句我想知道真相都完整地吐露不出。
季子瑶紧张而期待地看向顾南城,即怕他说出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又盼望着是心底所想的那样。
“是!”
顾南城的声音一出,季子瑶松了口气,同时心也跟着一痛,泪水也犹如断线地珠子,冲破眼眶,终于掉了下来。
顾南城心疼地看着她,拧眉沉声道,“正阳的身份尴尬,我怕真相被揭穿后他的生活受到影响,也怕……”
顾南城顿了顿,他的眸光暗淡了些许,声音低沉淳厚,带着几丝不忍,“也怕你接受不了正阳不是非凡儿子的事实……”
“你为什么不早说?或者,你可以先问问我再替我作决定啊。”
害她错过了正阳成长的那么多年,缺席了母亲的职位。
顾南城抬手,温柔地抹去季子瑶脸上的泪痕。
“我早就侧面提醒过你,是你自己没往那方面想。我怕你接受不了,心里有压力便一直没有挑破。”顾南城抿了抿唇,柔声说。
他也不想一直瞒着她,特别是看到她和正阳在一起的时候。
从正阳和她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有些感情,不是他隐瞒就可以掩饰得了的。
季子瑶难过得不能自抑,顾南城有许多次或明或暗地提示过她,的确是她自己鸵鸟心理,选择性的不去深思。
想起正阳,小小年纪却因为家族与环境,被迫快速成长,跟个小大人似的,季子瑶难过得蹲下了身子,泪流满面。
“我讨厌你讨厌你……你害我在正阳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却没有出现。在他生病,害怕的时候也不能安慰他,陪伴他。他心里该有多恨我啊……”
“不会的,正阳不是这样的孩子。”顾南城将季子瑶紧紧地抱进怀里,柔声在她耳边安抚,“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开。你相信我!”
顾南城温暖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抚着季子瑶的后背,山风呼呼而过,吹散了他的温柔缱绻,也带走了季子瑶的伤心难过。
季子瑶发泄了一阵,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欣慰而无奈地发现,除了接受这个现实,她别无选择。
并且,她并不太想还有别的选择!
季子瑶抬起哭得红肿的泪眼,看着顾南城,声音嘶哑却坚定无比:“我相信你。”
顾南城欣喜地捧着她哭花的脸一阵猛亲,亲吻到了最后,上扬的唇角忍不住地落在她嘴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顾南城的吻汹涌又霸道,不给她任何唤气的机会。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味瞬间将她包裹,荷尔蒙刺激着季子瑶迟缓的感观。
季子瑶笨拙地回应,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顾南城胸前的衣襟,攀附着他强劲的身体,吻慢慢炙热而激情,渐渐变了味道……
季子瑶被吻得气喘吁吁,小脸被逼得通红,才被放过。
顾南城努力平复下升腾起的欲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起抹好看的弧度,他把钻戒从盒子里取出,拾起季子瑶的手就木往上套。
在钻戒触上指尖那刻,季子瑶像触电般,突然将手缩了回来,紧握成拳。
顾南城心一紧,问:“怎么了?”
季子瑶垂下眉眼,低声道,“我不想当小三。”
顾南城眸光一冷,嘴角上扬的弧度消散,“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可你结婚了。”
顾南城呼吸一窒,“我根本没碰过她。”
可她却怀孕了。
顾南城眉宇紧蹙,一双幽深的瞳眸冷得吓人,声音却坚定无比:“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季子瑶语窒,无论孩子是不是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争执显得有些可笑,楚子萱始终是他名义上的老婆。
而自己,只会沦为别人眼中,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
她沉默了一阵,低声说:“当务之急,是先救正阳。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好。”
顾南城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来讨论这个问题。
只是现在,山顶冷风呼呼地刮着,季子瑶原本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顾南城的外套对季子瑶来说太过宽大,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四处透风。露在空气里的脖颈上,细小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冒出。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顾南城一阵心痛,细心地将季子瑶身上披着的外套紧了紧,拥着她起身,坐进车里。
舒缓的音乐在车内缓缓流畅,顾南城一上车就将暖气打开,手越过档位台握住季子瑶冰冷的小手,久久不放。
“手怎么一直这么冰?”他浓眉皱起心疼又不满的线条。
季子瑶今天受的冲击实在太多,多到心情难以平复。
她低声道:“自从生了孩子后,就一直这样。”
都说生孩子是女人的生死大劫,是劫后涅槃重生还是万劫不复,取决于你嫁了怎么样丈夫。
顾非凡就是季子瑶的万劫不复!
孩子出生就夭折,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整个月子都处于伤心难过,以泪洗面度日中。
丈夫的疏冷,婆婆的尖酸,娘家人缄默不敢多言,根本没人管过她的死活。因此她曾一度抑郁,好了之后就落下性冷淡的病症,更被嫌弃。
顾南城握住她手的大掌紧了紧,心里一痛,他瞳眸黯然,内疚地道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季子瑶嘴角上扬,笑得牵强而欣慰,“我还得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份惊喜——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是的,惊喜!
正阳是她此生最喜欢的礼物!
想到孩子,季子瑶浮噪的心柔软得发酸,幸福又伤感。
她扭头,看向顾南城。
“我想去看看正阳。”
顾南城回头,目光深情得溺人,轻缓了应了声好。
车子直接驶进了市区,开到医院。
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让季子瑶很不舒服,心里涌出一股可怕的无助感。
她下车,脚像钉在了地上,竟然有些不敢向前。
她期待,以母亲的身份与儿子相见;她也怕,这份才刚获得的礼物,她会守不住。
季子瑶陷入了一种无望又纠结的情绪之中。
顾南城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来到她身边,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在她额头在落下一吻。
“别担心,会没事的。”
“嗯。”
顾南城牵起她柔软又冰凉的小手,朝住院部走去。
炙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交握的十指传递过来,就像安定人心的源泉,让她踏实了不少。
病房里,熟睡着的正阳脸色苍白。
原本圆润丰满的小脸瘦已经消瘦下去,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长长的两排阴影,长而浓的眉毛龚心如顾南城的翻版,此刻正紧紧地蹙在一起。
“妈妈……”睡梦中的正阳呓语了句,小脸纠结。
季子瑶的心突然就一酸,泪水像决堤的洪水,直冲眼眶。
“……”
妈妈在!
她想说,可张了张唇,声音却像被堵在了喉咙里似的,吐不出来。她伸手,温柔地覆在正阳不安飞舞的小手上,轻地压下。
眷恋的吻,悄悄地落在他的细嫩软香的手背上。
正阳一睁眼,就看到了正在亲吻着自己手背的季子瑶。
他软软糯糯地叫了声:“爸爸,瑶瑶……”
季子瑶一颤,像触电般猛然抬头。
正阳目光清亮,大眼灵动得似会说话盘,盛满了欣喜。
“正阳,你感觉怎么样?”季子瑶强忍住眼泪,将刚醒的正阳抱进怀里。
脸埋进他瘦弱的肩颈里,泪水就滴答一下,没入了他小小的病服。
顾南城大步上前,宽厚地手掌温柔地落在儿子细软的头上。
“正阳,你该叫妈妈。”顾南城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温柔得令正阳惊诧。
“叫瑶瑶妈妈吗?”小家伙奶声奶气地问,眸子里还有三分惊喜。
“是!”
正阳开心地笑了,小巧的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响亮地叫了声:“妈妈!”
“诶……”季子瑶笑着应下,泪水划落脸颊,流下清浅的一横水迹。
“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正阳了好吗?”正阳勾着季子瑶温柔的手掌轻轻地甩动,难得地露出了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与期盼,撒着娇说。
季子瑶抹着泪,不停地点头,嘴里连连说着,“好。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正阳了。”
正阳开心地大笑,扯着季子瑶坐在病床上,撒着娇木她陪着玩。
季子瑶再也顾不了其它,一直待在医院里,安心地照顾着正阳。
她想把这几年缺失的母爱一次性地补齐给正阳,却发现,越相处,内心深处欠正阳的就越多,永远也弥补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