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仁一急,他就站了出来指着拓跋珪大喊:“大家别听他的……”
他话还没说完,早就盯着他的老九合身扑上,一伸手就扣住了他。
“早就发现是你小子在鼓动闹事了,你竟然还敢指着咱们侯爷大喊大叫!不听我们侯爷的,那听谁的?难道要听你的,让这些人都送了命你才高兴,好从中渔利是不是?”
老九有意提高了声音,将自己这番话散发出去。
果然,边上的人顿时就疑心起来。仔细一想,自己等人的确是被这个人怂恿的,而他这么怂恿不可能没有目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人绝对的有问题。
这么一想,纷扰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拓跋珪目光灼灼,振臂高挥:“是英雄的,就给本侯上战场比试高低,是狗熊的就给本侯爬地上当踏脚石!大门就在那里,现在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学子们静默了下,拓跋珪也不催促,安静地等着。
没让他失望,当第一个学子毅然向考场大门走去时,其他人也纷纷行动了,先是零星断续地走过去一个,紧接着就是一个挨着一个,往考场大门内走去。
他们也有梦想,他们并不想当狗熊当踏脚石!
考场里,荆朝华和秦氏兄弟点头:“想不到战威侯还有这般口才!”
学子闹事平息,这消息传到宫中,也传到端王府和杨尚书府。
“该死!”杨尚书砸了个瓷壶。
杨杰走了进来:“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爹爹不必为了这群乌合之众生气。”
杨尚书看着他一叹:“唉,你不知道我为了阻止这件事花了多少心血,结果竟然被那拓跋小儿三言两语给破了,为父怎能不郁闷!唉,小看他了!”
杨杰紧抿着嘴,半晌:“是我的错。”
杨尚书看着他缓缓摇头:“不,是我错了,我错在当初的轻视……不过还不晚,还来得及。”他说着就去拿紫貂大氅穿上:“走,咱们去趟端王府。”
……
下人来报,说杨尚书前来拜访。
没有丝毫中风迹象的端王懒懒地抬头问:“就他一人?”
“回王爷,还有一个少年。”
端王倏地坐正了身体:“快,快请他们进来……不,还是本王去迎接吧!”
说着,端王就站了起来,往外匆匆走去。
下人很糊涂:王爷怎么忽然这么激动?不就是杨尚书来了吗,怎么竟然像是要去抢宝贝似的!
还没走到地方,端王就看见杨尚书身边的那个少年了。
模样大约是在十六七的样子,身形修长,颇有玉树临风的感觉。浓眉,一双眼睛看得出晶亮有神,此时那少年正在看着王府四周的景致,没有半分局促不安的神情。
好,果然长的很好,杨朝明没有骗他,没有辜负他!端王从心底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杨大人。”端王满脸欢喜,第一次先招呼起别人来。
“王爷安好,下官给王爷请安。”杨尚书拱了拱手,弯腰一揖,被端王拦住。
“杨大人客气了,不必不必。”说着,他的视线就转向了旁边的少年:“这位是?”
“小儿杨杰。”杨尚书回答,一面示意杨杰给端王问好。
“见过王爷!”杨杰踏前一步,屈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拱手于地……对着端王行了稽首礼!
这是最庄重的礼仪。
这种礼仪只有对自己的长辈至亲或是恩师这些人时才可见,几乎等同于臣子见皇帝的礼仪。
端王眼神激动,受了他这礼后,伸出双手扶了起来细细打量着:“好好,这么大了,出息了……”然后又扭脸对着一旁拈须而笑的杨尚书说:“杨大人辛苦了。”
“为王爷效劳,分所应当,不敢当王爷谢字。”杨尚书拱手道。
“走,随本王屋内叙话。”端王攥着杨杰的手,径直往屋里走去,杨尚书紧随在后。
杨杰扭头看了杨尚书一眼,对方朝他报以莫测高深的一笑,杨杰抿了嘴,随即也微笑了下,露出两颊深深的酒窝来。
……
春试结束,很快就到了放榜时候。
今年的春科前二十名几乎都是出自寒门,或是已经湮没无闻的名门望族。
士族子弟们也曾闹过,但是成绩在那里摆着,终究也不大好意思,所以没等拓跋珪出手,这些人就偃旗息鼓了。
因为春试,京城各大小酒楼茶坊都客人爆满,那些打着同年名号的,每天拿着张帖子四处拜会这个那个,拉关系请吃饭,无非是想沾点光什么的。
当然也有趁机混吃喝的,揎拳掳袖,高喊低喝,卖弄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儿文墨,你兄我弟的热闹个不休。
寒门学子也是人,也有私心杂念,所以也不为奇。这些人里面鱼龙混杂,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谁鱼谁龙了。
这天晚上,榜单上第十名的范朱颜正从酒楼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住的地方。
天上出了月亮,月光清冷,照着他蹒跚的脚步——他有些醉了。
忽然一阵风过,范朱颜的人头落了地,鲜血箭一般地飙射出来,染红了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