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昨夜里烧糊涂了,到如今苏霓脑海里总还浮现出那人漠然的神情。陆长铭昨夜里看她的眼神,哪里像看自己的妻子。
甚至,比陌生人更不如。
于是将头偏向一旁,侧脸贴着枕头,没有再说话。
“你……昨天有人爆料了莫雅薇的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你做的。依着陆大少爷的性子,该不会,你现在这样是他弄的?”
苏霓摇摇头,本就喑哑的声音又闷在枕头里,“前些夜里着凉又吹风,没注意才变成这样。与他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他怒在心头,视而不见。
后来苏霓想起这一幕幕,那总会心口发闷的感觉,渐渐被男人眼底的热烈掩盖。
只是如今心里的酸涩啊,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那也是他没有理会你,害你差一点就要烧成脑膜炎了!要不是小静叫救护车叫得及时,说不定现在你就已经是个傻子!”
“陆长铭不爱惜你,怎么你自己也不爱惜自己!”
温月斥了一顿,却不知怎么的眼圈也红了。
她瞧见苏霓已经翻了个身背对自己,连眼睛也闭上了,那余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好好我不说了,你先休息。待会能吃东西了我再进来。”
话音刚落,温月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然而隔着门上的窗户,她却依旧能望见里头那道瘦弱的身体,在午后的日光照射下,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层薄雾。
模模糊糊的,渐渐看不清。
她其实知道,苏霓并不是要休息,只是背对着她,在确定温月离开之后,才缓缓蜷缩起身子。
那紧闭着的眼睛旁,被浓密的羽睫洒落层层阴影,小半张苍白的脸在日光下、另外半张却在影子里。
苏霓觉得此刻的自己似乎处在昨晚的情况,哪怕这里是温暖的病房,可身体却总能感受到凉意。
像她躺了整夜的地板……
“陆长铭你在哪?”
门外,温月压低了声音。
“有事?”
温月又故意走远了些,生怕被苏霓听见任何,“霓霓住院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家的人想怎么样,到现在连个人都没见到……”
“你还有时间为她出头,想来她也死不了。”
话落,里头便只余下“嘟嘟嘟”的忙音。
温月愣了下,哪里料想的到陆长铭会是这么个态度,一下子心便沉入了谷底。
……
苏霓似乎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小静已经买了粥回来,她一边吃一边在想刚刚的梦。
很不真实。
她竟梦见自己披着白纱和陆长铭结婚的模样,梦见新婚之夜他并未抛下她离开,而是火热地度过。
梦见莫雅薇再没有出现在他们之间,而是和傅北安一起离开了海城;又梦见所有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都消失殆尽……
“别发愣,我问你的你有没有听见?莫雅薇那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怎么陆长铭那边的消息,是你承认了。”
温月后来便给其他人打了电话,还是从徐晋南那知道的,莫雅薇出事、原是苏霓做的。
可她不信,这才质问。
然而苏霓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掌心里捧着温热的粥,眼眸垂落着没有什么情绪。
眼前雪白的糯米和红枣薏仁熬在一块,表面还覆了一层嫩白颜色,淡淡的清香便随着她搅拌的动作穿开,嗅着食欲大开。
“摇头又点头做什么?到底是不是。”
“不是。”
谁都知道温月性子倔,明知道和徐晋南在一起会被正规徐家阻挠,却还坚持了十年,明知道不是她做的,却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瓷碗里的粥拨冷了些,苏霓才舀了一口到嘴里,轻笑,“不是我自己做,但,他怪到我身上也没错。”
温月一梗,“不是就不是,哪有这么多理由。既不是,怎么就任由他误会?”
“嗯。”
苏霓又吃了几口,暖糯暖糯的粥散发出阵阵香味,那轻烟白雾,便升腾着要将她半张脸遮住,“老太太做的,那天晚上她那样说的时候我就该看出来了。否则你以为,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莫雅薇和陆长铭一起出席徐老爷子的宴会。”
“虽然不是我亲手下的套,但知而不报也不阻止,他怪到我身上,怨不了谁的。”
苏霓浅浅一笑,“我现在就想着啊,让他多恨我一分,去同意离婚就好。”
“同意离婚?”
温月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也太不了解你丈夫!陆大少爷是什么人。以前得罪了陆家的,有谁还有好下场?你当他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我都听见了消息,陆长铭非但不会同意离婚,而且更加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