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想她此刻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是不是已经回到海城,是不是和女儿在一起,是不是……也在想念他。
“醒了。”
耳边传来沙哑的音,有些着急,又有些庆幸。
申東自一旁的沙发上起身,缓缓朝他走过去,视线由上往下打量了他一阵,随后推了推镜框,“醒了就好。”
“她呢?”
陆长铭掀开眼,喉结滚动了下,嘶哑的音传出来,连他自己都快要辨认不出。
于是用力吞咽了唾沫,深黑如墨色的眸径直望向申東,里头盛满了厚重如山一般的情绪。
浓郁,深邃。
“现在在哪。”
申東看着他带满了期待的一双眼,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也只是耸耸肩,“走了。”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视线盯着那不住“滴答”、“滴答”往下掉的药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下午的班机回去的,这个点应该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吧。”
“现在是晚上十点,你睡了快一天一夜。”
话落,又去瞧见他脸上的一丝落寞,稍稍加重语气,“这次要不是赵医生反应快,你小命就真没了。还有,现在的情况我必须跟你说,情绪要控制好,不能太过激动。在痊愈之前……”
“呵……痊愈?”
男人低笑,而喉咙又太过干燥,终于是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那张被橘色灯光照满了的脸,却分明没有任何生气。
唇瓣干燥,微微掀开,“还能痊愈么。”
申東微愕,捏在衣服兜里的手掌跟着紧握,缓缓朝他看过去,失笑,“你说呢。”
没有回应。
陆长铭甚至也没有去看他,只是侧过脸望着窗外。
外头哪有什么景色呢,不过是漆黑一片的夜空和没有半颗星的墨色。远处隐隐闪着光的大楼也瞧不清楚,而当月光也被乌云遮掩住时,那浓如墨一般的天,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生生要将人吞噬下去。
申東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面上不经意多了分凝重。
他低下头,身上的气息在有些沉闷的病房内仍显得安静,说话时也不急不缓,气质仍是一如既往的稳重温和,只是眼角凝起的细纹,终究透出一丝沉重。
耳边是陆长铭的叹息,厚实、凝重。
他侧脸望着外面,额头又还被厚实的纱布包裹着,那双犹如深海一般的眼,再没有隐藏情绪,而是任其显露出来,在静谧的空间里肆无忌惮缠绕、分崩。
“不会死的。”
半晌,申東终于开口,只短短的几个字,干净利落,不急不缓地说下去,“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受损的血管也会恢复。只是身体静脉堵塞导致四肢行动迟缓,经过长时间复健之后,也有几率恢复。”
“几率?百分之十,还是二十?”
陆长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很努力想将之抬起,可仿佛费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扬起几根手指……
他的左边手臂,一贯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更甚,连两条腿,也全然不受控制。
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愿去面对的问题,或许以后,他再也站不起来。
他盯着两条腿,深浓如墨的眼闪烁了下,有些讳莫如深的东西藏在里头,浓厚到让人无从辨别。
直到室内气息凝滞到让人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才缓缓闭上眼,从嘴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不管这双腿,伤口,多久能好?”
“一个月。”
申東却是从不瞒他的,声音依旧醇厚,就这么在他耳边将治疗过程一一说了清楚。
“前提是不再有任何出血和裂开的状况,一个月之后,你可以出院。”
“好。”
陆长铭掀开眼,薄唇扯开一道细细的弧度。
依稀是在笑,又隐约有些嘲讽的意味在,“不会再有裂开的情况了,她说的对,我非要见她做什么呢?真要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一个甚至不知能不能活下来,哪怕活着也残了的模样?”
申東静静地没有开口,一呼一吸间都能嗅到屋子里弥漫着的药水味。以及男人身上散出的颓丧气息……
于是轻挑眉,“到时候要不要见她,你自己决定。”
话落,他终于转身离开。
想起先前听来的消息,唇角不自觉朝上扬起。
带上门,他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瞧见那死寂一般的男人,漠然别开视线。
他真能放开?
若是一个苏霓也就罢了,可那未经证实的消息却显示,在苏霓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