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抬头望去,是穿齐哀服的顾锦荣回来了。他一把挥开丫头的手,大步往正堂走来,顾澜连忙迎上去,拉住顾锦荣哽咽道:“荣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母亲她是昨夜……昨夜突然……”
锦荣浑身冰凉,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二姐,母亲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可能这么突然……我、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顾澜轻声道:“是病的,你也知道母亲的病……”
顾锦朝却淡淡道:“顾澜,你给我闭嘴!”
顾澜梨花带雨地哭道:“长姐,我知道您不喜我,但这时候您也要体谅着母亲尸骨未寒……”
锦荣也不知道顾锦朝为何出言喝止顾澜,只是见顾澜哭得厉害,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长姐,都这个时候了,您也不要……”
锦朝闭上眼冷笑,母亲,您真该好好看看,这就是我嫡亲的弟弟!
她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顾锦荣道:“我喝止她,因为她胡乱说话。母亲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自缢而死!”她揪着顾锦荣的衣领一把扯他过来,说,“你给我好好看看!看仔细了!”
顾澜听了顾锦朝的话,脸色一白。这里没有她的人,根本没有人跟她说纪氏是怎么死的,她自己还猜测纪氏是病死的。过来又忙着哭灵,连遗容都没看!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母亲为什么不见了,纪氏怎么会自缢?
她心里突然十分的不安!
顾锦荣经上次的事,根本不敢反抗锦朝。他扑到了小殓床边,看着纪氏凄惨的死状,怔了好久,才忍不住悲从心起,叫了一声母亲,就抱着纪氏的尸首嚎啕大哭。
锦朝吩咐一旁的婆子把他拉开,遗体是不能沾上活人的泪水的。
顾锦荣被婆子拉开才恢复了些理智,抬袖擦了擦眼泪,立刻拉住了锦朝的衣袖咬牙切齿地问她:“长姐,究竟是谁害了母亲!您要告诉我……我要为母亲报仇!”
锦朝真不知自己应该哭还是笑,她喃喃地道:“报仇?那你自己就该死了。”
顾锦荣愣住了。
锦朝盯着他,冷冷地道:“你一直相信顾澜,就算是是我告诫你她居心叵测,你还是在相信她!就是你的信任害死了母亲!你写信给顾澜说了玉屏的事,宋姨娘就凭此找了玉屏过来,诬陷母亲杀了原来的云姨娘!母亲是受辱自尽啊!你说,这不怪你还能怪谁!”
顾锦荣不可置信:“这……我也不知道玉屏在哪儿,她们怎么能把她找来?”
锦朝慢慢吐出几个字:“李记糖炒栗子,你还记得吗?”
顾锦荣顿时面色苍白,他说到了这家栗子,是给顾澜通信的时候!
他僵硬的目光看向了顾澜,握紧了颤抖的手。
锦朝看他的样子已经有几分相信了,却还没有完,她继续低声道:“母亲病成这样,已经不能投缳了。便将腰带系到床头,又缠在脖子上,顺势一滚就……她死前不久,还嘱托了我照顾你……你这样的行径,我看母亲在天之灵看了也是心寒!”
顾锦荣听着锦朝的话,脑海里轰然一片。
云姨娘的死的时候他四五岁,已经开始记事了。他知道云姨娘死得有些蹊跷,下人们和他说都支支吾吾的,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是母亲杀了云姨娘。伺候他的玉屏,原先伺候过云姨娘……顾澜找了玉屏来,诬陷是母亲害了云姨娘?
原来是这样!母亲竟然是因他而死!
因为他说了玉屏的消息,让顾澜找了玉屏来诬陷母亲!
“长姐,真是如此?”顾锦荣拉着锦朝的衣袖,眼睛里蓄满泪水。
锦朝一点都不想碰到他,抓着他的手拿开,低低地道:“你不信吗?那就赶紧说我又诬陷了顾澜去,去父亲前面闹一闹,看看你二姐哭得多伤心,你不帮帮她吗?”
顾锦荣又是悲凉又是悔恨,望着长姐避开自己的手,他简直痛不欲生。
她不打算原谅自己了吗!
是他害死了母亲,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听了长姐的话,如果他不再相信顾澜,是不是母亲就不会死了?她竟然是被侮辱后自缢的……还死得这样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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