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顿时惊呆了。
年轻的帝王坐在高高的案台上,因为祈福,他穿着非常正统庄重的礼服,黑色的丝绸红色的龙绣,头发高束,但他的容色足以压下这一身祭祀的端方厚重,你会觉得他每次挑眉低眼,都是逼人的惊艳。
帝王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红色的名单,目光里颇有兴致地、疏懒地低看众人,燕王妃此时回过神来,跪下来伏低身子行了个大礼。
“陛下,臣妇的儿媳年末新寡,怕是不吉,唯恐冲撞国运。”
燕王妃虽然是皇帝的皇嫂,但她此刻是万万不敢拿着“皇嫂”的身份作乔的。
太后也在一旁温和地补充,“正是这个理,”太后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寡妇,对着燕王世子妃刚嫁入府就成新寡很是同情,但这并不代表太后就允许皇帝这么胡来,“若真想见见,晚些午宴的时候,哀家差人去请就是了。”
哪怕是作为太后,为国祈福的大事她也必须提前跨火盆洗艾叶,真正拜祭的时候只能在旁边站着,是不会直接参与的。
皇帝对上太后不赞同的神色,微微颔首。
“安福,”他叫了一声自己的贴身太监,“你去把人请到承天殿。”
燕王妃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安福是皇帝太监总管,这天底下能让安福亲自去请的女人简茶那贱蹄子是第一个!这是哪里来的体面!
一时之间,其他命妇看着燕王妃的神色都不太对劲了——
皇上这势头怎么看,都像是瞧上了燕王儿媳妇,但见都没见过,又是哪里来的“瞧上”?
从祈福大殿离开,太后特意挑着没人,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皇帝:“皇帝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帝王心情似乎还不错,太后再说,“对着名字好奇就罢了,其他心思皇帝可不要有,先不说这是臣妻,头一个皇帝你自个儿要清楚,这是你侄媳妇儿。”
“臣妻”和“侄媳妇儿”几个字又让皇帝稍稍不错的心情再次跌倒谷底,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回话非常欠揍:
“那说不准,”他的声音有些冷厉的阴沉,但嗓音却又是带笑的,让人听着总觉得渗人,“瞧上了,那就是朕的。”
太后:……好想打死这个荒淫败国的主儿!
太后并没有见过刑部侍郎家的这位嫡长女简茶,对方成婚后因为新寡,也一直没有被召进宫里头请安,燕王世子下葬那天,新寡世子妃也一直按规矩面围白巾,所以外头也什么人见过她,就更加没有关于这位世子妃的只言片语了。
样貌如何?不知道。
性情如何?不知道。
提起燕王世子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是个可怜的、不吉的新寡。
此刻被百官命妇惦记的秦茶在自己房间里抄写佛经,燕王妃今天莫名其妙地罚了自己跪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又罚她抄写十卷佛经。
敬业如秦茶,在那一刻是都差点忍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的。
妈的你儿子病死的关她毛线事!克你妹的夫!封建思想要不得!
然而此刻她还是得沉下心,这个世界的病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维护师是唐安,在自己还没有足够实力站住脚之前,她什么都不可以做。
没办法联系唐安,因为她不知道唐安现在会是谁;更加不知道长羲会是谁,因为她根本一步都出不去。
所以在她外公龙城回来之前,她必须得忍。
苏宁看着秦茶抄写的一大摞佛经,甚是心疼地说,“夫人,我和云裳帮您吧?”
苏宁和云裳和她一起长大,也是会写字的。
云裳却摇头,“要是王妃发现夫人的笔迹不同,怕是更要折腾夫人的。”
秦茶“恩”了一声,她低头写字的姿态颇为安宁,听见丫头打抱不平她稍稍笑了笑,“有这闲工夫嘴碎,不如帮我倒杯茶来。”
话音刚落,尖细的嗓音突然直直传入,那音色有些雌雄不辨,听得秦茶莫名心里头一跳:
“燕王世子妃简氏,出来接旨吧——”
主仆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等秦茶出来了解了是皇帝要她进宫的意思后,她顿时反应过来,这个皇帝绝对是长羲!
全天下的找美人,皇帝找的不是美人,是自己。
秦茶接了旨意后,谨慎地看了看跪在自己旁边的“公公”燕王,燕王长得高大,但气色非常差,之前的脚步也非常虚浮,一股子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此刻他有些意外地眯着眼看秦茶,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媳妇原来这么漂亮,这一看,就透出了一点色咪咪的模样。
安福恭敬地弯腰虚扶起燕王之后,又客气地嘱咐秦茶,“世子妃稍梳整,便和杂家进宫吧。”
“还请世子妃莫让陛下久等。”
秦茶应了声,一进屋,就发现苏宁和云裳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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