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些人都撺掇起来了。”子贸满脸谄笑地说道。
“嗯,你做的很好。”灯光明灭中,一个披着猩红斗篷的人影,挺拔如山,正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
夜色浓烈,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子贸心里清楚,这位侯爷所望方向,乃是瀍河对岸的洛邑。
西岸高,东岸低,适合监视那些商遗顽民。
这是当初周公旦实地勘察后,结合星象占卜,综合考虑方才如此安排的。
“你说,那些商遗顽民此刻正在做什么?”侯爷突然问道。
“还能干什么,他们要么赌钱耍骰子,要么睡得像猪一样。”子贸谄笑着说道。
“如果真是那样,还要你做什么?”侯爷冷笑一声,淡然说道。
子贸一惊,赶紧缩了一下脖子,伸手将身上的破羊皮袍子裹了裹。
“那个郭鹿在干什么?”侯爷问道。
“他呀?还不是整天打造铜器,很少从那间铺子里出来。我去撺掇过两次,他一声不吭,简直就是一块铜疙瘩。”子贸说道。
“咬人的狗,是不怎么出声的。”侯爷说着话,转身出了大殿。
看着侯爷挺拔而高大的身影笔直地走出去,子贸暗暗吐了一口气,似乎那人给他的压力太大,此刻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郭鹿”子贸低声嘟囔道。
郭羊练完刀,悄悄摸回家时,东方已经开始泛白。
他溜进自己的小茅屋,倒头就睡。
日上三竿了,郭羊这才慢慢爬起来,将身上的麦草节抖了抖,走到院子里。
郭铜匠已经去铜匠铺了。
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只有三间土坯房子,屋顶简单搭了些茅草,却也足够遮风挡雨了。
郭羊活动了一下筋骨,提了木桶,向村头走去。
整个李家门村上百户人家,共用一口井。井台前后左右,每日上午,都会形成一个小坊市。
等到郭羊提着水桶走到井台附近时,那里已经有人开始摆摊设点,贩卖些生活用品了。
李家门村里的商遗顽民,日常大多数时候都在做手工活儿,难得有空去洛邑坊市,便有人开始想办法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
邻井而市,这是商人先民的习惯。
郭羊曾请教过父亲,商人为何喜欢在水井附近摆摊做生意。郭铜匠告诉他,水井乃全村人每日必须至少要去一次的地方,所以,更方便大家交换物品,互通有无。
“市井之地,其实也有趣。”郭羊提着水桶,在那些稀稀拉拉的摊点之间穿过,随意看了看那些村民摆出来的交易之物。
铜器,篾筐,五彩石,绳子,兽骨,背篓,扫帚,簸箕,五花八门,从手工艺品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好像什么都有。
这些东西,郭羊只是随便看看,他并不需要。
他需要的是粮食,还有龟甲。
而正是这两样东西,周人是绝对不允许商遗顽民们私下买卖的。一旦被发现有人贩卖粮食和龟甲,将会被严厉惩罚,轻则断手,重则直接处死。
粮食不能买卖,是为了防止有人大量囤积,图谋不轨。可这龟甲被禁绝,实在是让郭羊有些迷糊。
“龟甲通神,可卜筮吉凶,占问天道气运。他们这是要剜根呢。”有一次,郭铜匠告诉儿子,周人最担心的不是武力暴动,而是商人的鬼巫之术。
对于鬼巫之术,郭羊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他从未见识过,那种被商遗顽民们传说的神神道道的东西。
但他对龟甲,却从此念念不忘。至于说收集到龟甲,自己有什么用途,郭羊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反抗的东西,只不过,他从未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