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楼上雅间,见周芸儿不敢和她凑得太近,便唯有独个儿孤零零地坐在并不算宽敞的后院,无事可做,望望天看看地,间或抬手赶走四周飞过来的蚊虫。
花小麦得了空,手脚麻利地将晚饭置办好,端到后院与孟老娘同食。两人碰在一处,少不得又要斗两句嘴,一顿饭吃得倒是很有趣味。杨氏晚间还要赶回县城,用过饭后稍坐了一会儿,便也下了楼,打发丫头来后院唤了一声。
“今日这顿我吃得很好。”她望着匆匆赶来的花小麦,和颜悦色道,“往常我竟不知,这样小小的一个村子里,还会有你这般的能人,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要我说啊,整个芙泽县,也难寻你这样好厨艺的女子。”
她一边说,一边就踏出大堂,往四周瞧了瞧,微微叹了口气。
“是否有何不妥之处,您……”花小麦心下不解,抬了眼去看她。
“不是不妥,只不过……”杨氏又叹了一声,“这火刀村离芙泽县实是远了些,我今天是专程赶来尝你的手艺,往后若想再来吃,却又不知几时才能拨得出空,即便我有心在你这里摆宴,请的客人们,也未必愿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若是你这小饭馆附近有景色可瞧,或许还能引起旁人的兴致,偏生你这里周围都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花小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登时心中也生出一股想要叹气的情绪。
火刀村不算富裕,与芙泽县相比,无疑要寒酸的多,尤其是她这小饭馆儿,背后倚着一大片黑魆魆的林子,旁边临着官道,门前除了田地,连所房子也没有,城中那起非富即贵的人,谁肯轻易上这儿来?
如今她这小店的生意确实很不错,却并不能让人完全安心,只因为来吃饭的食客,流动性实在太大。熟客不是没有,却大抵都是三两天便要在官道上来往一回的行商,其余的大多数人,自门前经过一回,也许一年半载也不会再来——对于一间饭馆而言,熟客的数量不够,绝对是大忌呀!
只是,这种情形,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地方晚上看起来还怪怕人的呢!”杨氏恹恹地又补了一句,“况且,你这里也不是专门招呼女客的地方,我来一趟,便要害得你做不成生意,就算只看在这一点上,往后恐怕我也不能常来打扰,带朋友前来就更不行了。唉,好容易寻到一间钟意的食肆,却……想想就觉得气恼。”
这话花小麦实在没法儿往下接,只得向她笑了笑寒暄两句,将她送上马车。眼见那车走得远了,便又忍不住,朝四下里打量一回。
这地方……还真是怎么瞧怎么偏僻,多看两眼,别说那杨氏了,连她自己都没法儿喜欢!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孟老娘那极之不悦的声音。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人都走了,你还不打算回家?”话音未落,人已蹬蹬蹬地走了过来。
她方才在后院,将花小麦与杨氏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见自家儿媳妇四下里乱看,便冷笑一声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人家说得没错,你这小破饭馆儿周围什么都没有,合该你这辈子只能做穷人生意!人家嫌弃你这里寒酸呀,莫非你还能给她造出个景儿来?”
这句话就像是道闪电一般,噼啪一声轰进花小麦脑子里,霎时映得一片雪亮。
“娘你说什么?”她快步走过去,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拽住孟老娘的袖子,“再说一遍好不好?”
“啧,你聋啊?”孟老娘翻了个无比精准的白眼,“我说,莫不是你还真打算给她造出个景儿来?”
……有何不可?!花小麦一下子将眼睛瞪得溜圆。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不久之前横亘在她和孟郁槐之间的那个矛盾,在这一瞬之间得到了解决,而且非常妥善完美。
干嘛非得去省城不可?若能将那些手里攥着银子的食客,吸引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村,才算是她的本事!
她喜得要跳起来,一把搂住孟老娘的脖子,一叠声道:“娘,您太聪明了!一句话我便茅塞顿开,谢谢您!”
“你发疯了,赶紧给我滚蛋!”孟老娘先是愕然,继而便死命想要掰开她牢牢搂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浑身油烟味,你想呛死我啊!我说你又琢磨什么呢?!”
“这事儿等我和郁槐商量之后,假使他答应了,我再告诉您不迟。”花小麦止不住地发笑,终于将她松开,却又不依不饶地挽住她的胳膊,“走,咱这就回家去,我再做两样好吃的孝敬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