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一向不行于色的小野平一郎大怒,突然失态,把两份《情况简报》狠狠拽到倪新脸上:“混账!到了现在,你还敢搪塞我?!”
倪新没敢闪避,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小野平一郎厉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才是黄金劫案的幕后凶手?”
倪新不敢正视小野平一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着头皮说道:“属下认为十有**是军统干的,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请将军再给属下一段时间调查……”
小野平一郎冷笑道:“军统干的?来人,把人押上来!”
两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被拖了上来,扔在地上,倪新定睛细看,并不认识,心下稍宽。
小野平一郎冷冷的一笑,说道:“这就是火车站黄金劫案的实施者,这还要感谢倪处长啊,带我们找到了平顺汽车租赁行,按车行的规矩他们缴纳了七天的租金,两天之后就还了汽车,区区五天的租金,刘泽之没看在眼里,他们两个却舍不得放弃,拿到赃款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被在那里蹲守的张先生抓了个正着。”
倪新心中一凉:完了!千里长堤毁于蚁穴,赵敬东找的是些什么东西?蝇头小利也舍不得放弃,铸成大错!张先生?谁是张先生?难道……
果然,张胜宇出现在审讯室,对着倪新微微一笑,说道:“倪处长,对不起啊,您发现了赵敬东的异常表现,属下也发现了,所以跟踪您……倪处长,并不是属下有意和您为难,忠于大日本帝国,才是最重要的,谁要是敢和大日本帝国离心离德,就是张某不共戴天的敌人!恕我直言:您因私害公,实为不智,辜负了将军对您的器重和期许。我劝您悬崖勒马,将功赎罪。”
张胜宇话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嘲讽,深深的刺痛了倪新,他顾不上反唇相讥,紧张的思索着: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对76号和李士群的伤害降低到最低程度?出面承担一切?恳求小野平一郎从轻发落?不行,如果自己事先知情,事发后就不会暗地里调查;推到赵敬东和刘泽之身上,舍卒保车?也不行,尽人皆知这两个人都是李士群的亲信,何况酷刑之下,他们也未必愿意承担主谋的罪名。怎么办?唉,全都是自己的错,自作聪明,谁能料想黄雀在后,被这个该死的张胜宇算计了!
小野平一郎冷笑道:“现在倪处长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了?”
倪新艰难的措辞道:“将军,属下该死,以私害公,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是有几句肺腑之言,请将军三思:数年来76号为大日本帝国屡立奇勋,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想来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请将军顾念前情,顾念大局,给76号一次改过的机会,属下求你了。”倪新的声音干涩沙哑,话中虽没提到李士群的名字,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小野平一郎心中一惊: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倪新居然说出这番话。
眼见小野平一郎似有所动,倪新看到了一线希望,又道:“76号人员众多,触角涉及淞沪各个方面,牵一发而动全身,请将军三思,以将军的睿智,想来不会做出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情来。和光同尘,瑕不掩瑜,楚庄王绝璎,千古美谈,将军若肯通融回护,76号今后一定会尽忠效命,回报将军的大恩大德。”
张胜宇嘲讽的一笑,说道:“听倪处长话里的意思,倒是将军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了?触角涉及各个方面,你这是在要挟将军吗?皇军如此重用76号,李士群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哼!若不严办,军法何在?皇军的威严何在?”
倪新一直回避直接提及李士群的名字,没想到张胜宇得意之下,却把话挑明,倪新只得硬着头皮反驳道:“张组长请慎言!这件事李主任是否知情,还在未知之间。”
张胜宇冷笑道:“我没有听错吧?赵敬东和刘泽之是……”
“行了!张组长,你们先下去吧,把这两个人也拖下去。”
倪新微微松了口气,能有机会和小野平一郎单独说几句话,也许还有希望。
审讯室里只剩下小野平一郎和倪新二人,没等小野平一郎开口,倪新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说道:“将军,这件事情76号确是大错特错,李主任一时糊涂,属下并不敢为他求情,可是现在中日之战,胜负未卜,将军曾教诲属下‘以华制华’,方为上策,请将军给76号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大言不惭!”
倪新急道:“如果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属下一定大义灭亲,将军,求您了!这件事您就交给属下来处理,属下保证三天之内追回所有黄金!将这件事情消弭与无形之中。”
小野平一郎沉默不语,倪新不敢再说,静待发落,隆冬季节,冷汗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