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王爷,你们怎么不吃点这个杏仁酥?这是罗白前的儿子竹哥儿送来的,王爷,这是清逸姐姐院子里的东西哟~~你不尝尝吗?”
何当归垂眸,这个稚嫩的罗白前的声音,也是她不会错认的。可是此刻听着这个声音说什么“罗白前的儿子竹哥儿”,言下之意就是不把他自己当成罗白前,虽然何当归已经很了解,这是罗白前的“人格分裂症”又发作了,可此刻听在耳里,还是觉得分外诡异,背脊上不由掠过一阵酥寒。这是什么情况?罗白前的第二人格,小和尚齐川,在他家里招待他的“哥哥”和宁王朱权?
要不是何当归给罗白前治病治了整整三年,有时候还要被迫给犯了病后变成小孩子人格的罗白前穿衣喂饭、洗漱梳头和刮胡须,对他的脸分外熟悉,何当归简直要怀疑,这个罗白前与风扬一般,又是一个冒牌货。可三年对罗白前的看顾和治疗下来,何当归又能绝对肯定,这个罗白前就是真正的罗白前,至少,他的脸没戴什么人皮面具,就是一张罗白前的真脸。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何当归只能暂时理解成,罗白前的身体被“魇镇”了,有邪异外物“入侵”了。只因她同样肯定,上一世的罗白前本人是绝对跟朱权没有交情的。
她还有极印象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她从王府回罗府小住,第二日夜里,朱权突然出现在她房里,她又惊又喜,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想她了,想跟她一起赏十五的月亮。于是他们二人就去花园里赏月,适逢罗白前喝花酒归来,整个人走得东倒西歪,冲撞了朱权,还冲着朱权一大通嚷嚷,口放厥词,把当时的她吓得够呛。可见,当时的没患“人格分裂症”的罗白前根本不认识宁王朱权。
怎么如今生了场病,他和朱权就变成了可以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的关系了呢?稚嫩的罗白前还管那个谈论刺星的男人叫“哥哥”,这又是什么混乱关系?
静默的其录园之中响起了一阵喝茶吃点心的声音,然后,让何当归起鸡皮的罗白前的天真无邪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样,王爷?清逸姐姐的厨房里做出的点心,是不是吃起来特别的香?是不是比皇宫御膳房里的东西都好吃?”
朱权哼了一声,又问道:“玄余,你说你三年前在扬州看见过刺星?你的意思是,大明朝将有动乱?可我几次问柏老师,根据天象显示,有没有什么机会存在,而他告诉我,未来二十年天下都不会易主,而且会平稳地迎来第二个开朝后的繁荣盛世——难道柏老师他在骗我?”
玄余?何当归恍然,之前舟逝跟她说,要带她去看一位医术不在罗家老太爷之下的神医齐玄余,原来,齐玄余也是朱权的手下,难怪都说齐玄余为官散漫,一年里有八个月不在任上,原来他是跑去为朱权卖命了。那朱权惯是会笼络人心的,笼络了柏炀柏,笼络了舟逝,笼络了孟瑛,原来他还笼络了皇帝的宠臣齐玄余!被他笼络的这些人全都是才干超群的人,尤其是柏炀柏和齐玄余,难道他们看不出朱权的真面目吗?为什么个个都肯替他卖命?
罗白前的“第二人格”是小和尚齐川,也是姓齐,还管齐玄余叫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玄余不是国师齐经的独子吗,从哪儿弄来个弟弟?他把弟弟放在罗府做什么?想不通。
而且像罗府这种没官场前途的医药世家,像罗白前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跟朱权和齐玄余那种高级别的大人物八竿子都打不着,没有一丁点儿利用价值。就算朱权真的找到了一个跟罗白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放在罗府中,又有什么意义呢,罗府里每天发生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朱权的大业毫无助益。就算朱权要安插眼线监视她,也不用大费周章地换掉罗白前吧?随便弄上十个八个丫鬟小厮放到桃夭院不就行了,何况,她何德何能让朱权安排奸细来刺探情报?还是想不通。
满怀疑惑的何当归继续侧耳倾听,只听齐玄余不紧不慢地说道:“柏炀柏道行之深,就连我父亲都是难望其项背的,所以我也没资格否定他说过的话,我只是讲出我见到的和所知的事实。我亲眼见到了一颗幽蓝的刺星从极北的天空冉冉升起,仅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绕夜空转着走了半边,最后坠落于织女桥的西南方向;而我所知的事实就是,刺星是乱世将起的征兆,而且蓝色的刺星是十八种颜色的刺星中最为凶险的一种。王爷,那颗刺星落在西南方,那里是罗府所在处。”
朱权默然片刻,问:“蓝色的刺星,怎么个凶险法?”
齐玄余答道:“据我所知,上一次有史料可查的蓝色刺星出现,是殷商灭亡的时候,而且几位大星相学家同时说,那颗蓝色刺星是妖姬妲己降临之时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