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我会的。”
明睿太后不厌其烦地叮嘱,柳桥一一应下。
气氛有些伤感。
……
与此同时,昭阳宫内,却是一片紧张。
自从沿海惨案发生之后,荆皇后的心便没有安定过,就担心这件事跟秦钊或者安陆侯府有关系,可是又不能即刻召人进来问,一出事便叫儿子进宫来,不就是告诉别人自己心虚吗?
所以知道了今天,秦钊进宫给她请安,方才有机会问这此事。
“真的与你们没关系?!”荆皇后看着儿子,肃然问道。
秦钊点头:“母后放心,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外祖父那边也没做过!”
“那就好!”荆皇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皇儿,当年的事情我们是过于的鲁莽了,如今想来也是后怕!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了,便是叛国之罪,到时候你父皇必定不会再护着我们的!”
“母后放心。”秦钊安抚道,“如今西北的情况很好,儿臣不会去做这样冒险的事情的。”
荆皇后点头,“既然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那对我们而来就是一件好事!虽然不清楚事发的缘由,但是赵硕作为水军总兵,这次一个渎职之罪是逃不开的!他又是太子妃娘家二叔,皇儿,你去跟你外祖父商量商量,好好利用这事!”
“儿臣已经在做了。”秦钊道,“便是无法利用这件事打垮太子,但是削弱太子的在军中的势力却是可以的!”
“只是接替赵硕的是易之云!”荆皇后眯起了眼睛,皇上终究还是偏着太子!
秦钊笑了,“母后放心,最近太子跟易之云的关系已经疏远了许多,外祖父虽然也不能将他拉拢过来,但是他也应当不会像当初那般帮着太子!”
“有这样的事情?”荆皇后蹙眉。
秦钊继续道:“这还得多谢永安姑姑!”
荆皇后更是错愕。
“母后不是一直觉得永安姑姑出现之后母后便一直犯错吗?”秦钊笑道,“不是母后在犯错,而是有人一直在算计着母后一步一步地错!”
荆皇后一愣,“你的意思是……”
“易之云是他的心腹,又是爱重妻子的,他怎么可能不去查易柳氏?”秦钊冷笑,“他早就知道易柳氏跟皇祖母长的很相似,然后一步一步设计母后!”
荆皇后面色一沉。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将易之云这个原本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推远了!”秦钊继续道,“还有皇祖母!自从永安姑姑被找回来之后,皇祖母的心思便都在永安姑姑身上,对秦霄也冷淡了不少。”
荆皇后冷笑:“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还得感激父皇的维护!”秦钊又道,“若是父皇不护着我们,秦霄的诡计便得逞了!所以母后,往后你一定要挽回父皇的宠爱!只要父皇仍如此对我们,我们便有资本跟秦霄争下去!”
“母后明白。”荆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后宫的事情母后自己会有分寸!”
秦钊点头。
……
柳桥从宫里出来,仍是没有听到秦霄将赵硕一事上奏,心里冷笑之于也不打算插手,易之云到了台州之后,这件事必定瞒不住,若是由易之云奏报,那便是告诉所有人易之云跟太子翻脸了!
他这是想要扔掉易之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
若是他睚眦必报,那将来他登基,易之云还有活路?!
有了这层忧虑,柳桥心里的愉悦也消失了大半,谋逆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保命的筹码却还是要有!
她得好好想想!
便在柳桥为了将来忧心之时,太子妃也从娘家得知了赵硕一事,娘家的二婶到了太子府哭着求她救救她二叔!
太子妃压着心里的愤怒以及惶恐,好不容易将人给劝走了,便直接去前院找太子。
“太子妃,你不能进去,太子殿下跟几位先生在商量要事!”
“让开!”太子妃怒斥道,“本妃要见殿下!”
“太子妃……”
“让开!”太子妃直接走到了书房的门前,推开了门。
屋内,秦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四位幕僚见状起身,“小人先告退。”
秦霄颔首。
太子妃见了秦霄的脸色,心里也咯噔一下,可是还是忍住了,这般大的事情她如何能够冷静?待众人退下之后,便上前,跪下:“殿下,妾身求你救救妾身的二叔!”
“知道了?”秦霄没回应,而是问道。
太子妃面色一白,“妾身知道二叔犯下大错,可他毕竟是妾身的二叔,况且他出事,妾身娘家必定受牵连,到时候也必定会牵连到殿下身上,妾身求殿下救救他!”
“既然你来了。”秦霄却仍是淡淡道,若不是脸色还是阴沉,便以为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那本殿也不需要再往后院一趟了,明日你让人去给岳父说一声,让岳父亲自将此事上奏父皇!”
“殿下!”太子妃震惊。
“救?!”秦霄冷笑,“你觉得本殿不想救吗?!”
“殿下……”
“本殿也想救,可惜人家不帮忙!”秦霄冷笑,眼底却有着汹涌怒意。
太子妃不明,好半晌之后才想到了一个人,“殿下是说……易统领?”
“除了他还有谁?”秦霄继续道,“你们赵家若是想恨人,那第一个该恨的人就是赵硕,第二个就是易之云!”
“殿下,易统领为什么不愿意……”太子妃倏然站起,“是不是因为永安姑姑?!”
秦霄没有回答。
“我去找永安姑姑,我去求她!”太子妃道,不管易之云的态度给她有没有关系,只要她答应帮忙,易之云一定会听的!
秦霄却道,“不必了!让你父亲动作快些,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先一步奏报,那你们赵家便真的完了!”
“殿下——”太子妃看着眼前的满脸阴沉的夫君,心已然明白这件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是……“殿下,便是瞒不住这事,妾身求殿下给二叔一个请罪的机会,让二叔亲自上折子……”
“晚了!”秦霄冷笑,“当日他将战报送上的时候没有主动交代,现在再多的折子都晚了!而且京城台州相距甚远,若是没有人知道还好,但若是此事被秦钊一帮人先一步知道了,赵硕的折子没到,你们赵家便完了!”
太子妃面色更是惨白。
“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秦霄说罢,拂袖离去。
太子妃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
次日,柳桥便得到消息,大学士赵砚在早朝上向承平帝请罪,道出了沿海惨案的内幕,朝野震惊。
承平帝震怒,当即下令刑部尚书前往台州押解赵硕回京。
而本来最后希望在安阁老致仕之后替补入内阁的赵砚因为这件事被勒令回府思过,虽然没有罢官,但是仕途估计也到了尽头了。
不过亲自检举一事还是保全了一家子。
太子也当朝请罪,说当日是他推举赵硕去当水军总兵的。
承平帝却并未迁怒太子,言当时太子仍在西北打仗,此事与他无关!
朝罢后,秦钊几乎想捶胸顿足,若是此事早些知晓的话,那便不仅仅是这般了!更是后悔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那事!
若非他跟海盗联手刺杀赵硕,便不会被他发现自己埋在他身边的细作,如今便能早些得到这般重要的消息!
不过再后悔也晚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赵砚这个呼声最高的替补阁老是彻底没戏了,太子文武并吃的局面没有形成!
而柳桥得知这消息之后,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可是却又生气了其他的忧虑,太子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报复易之云?
还有赵家!
赵家虽不算是显赫,可是在文臣之中也都是佼佼者,万一记恨,暗地里给易之云排头吃,那如何是好?
台州的情况没她想的那般复杂,可也是前线,也有血战,若是赵家在背后捣鬼,易之云便更加危险!
柳桥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各种各样的猜测忧虑淹没着。
易之云走后的第五天,京城迎来了初夏的第一场雷雨,夜半时分,惊雷炸响了夜空,也惊醒了本就睡的不安稳的柳桥。
她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满头汗水,满目惊恐。
梦中的场景便是在醒来之后也是如此的清晰!
“易之云……”
不行!
她不能再等!
不能再等下去!
她下了床榻,慌忙着了鞋,便往外走去,打开了寝室的门,便要往外走。
“夫人!”罗妈妈忙阻止,“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柳桥顿住了脚步,脸上仍是惶恐,“进宫!”
“进宫?”罗妈妈一愣,“可是如今还没天亮……”
“天亮?”柳桥这时候方才寻回了一丝理智,转身看向外面的天,的确是没天亮,还下着雨。
罗妈妈心有些惊,“夫人,您做噩梦了吗?”
柳桥吸了一口气,看向她,“你怎么在这?”
“奴婢今晚守夜。”罗妈妈回道,本来以她的级别是不需要守夜的,可是她见夫人这几日情绪有些不好,便主动守夜,没想到果真出事了,“夫人,您若是不舒服,奴婢让人去请太医?”
“不用了!”柳桥摇头,转身看向天,“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四刻。”
“那也快天亮了。”柳桥道,“去让人将马车备好,天亮之后我便进宫!”
罗妈妈一愣,“是。”
柳桥转身走入了屋里。
罗妈妈不放心,让一旁的小丫鬟去烧热水煮茶,又跟着她进去,“夫人真的没事?”
“没事。”柳桥坐在了小厅里,抬手揉着额头,“只是做了噩梦罢了。”
小丫鬟将热水提来。
罗妈妈泡了茶端上,“夫人先喝杯热茶定定惊。”
柳桥接过。
这时外面又想起了雷声。
轰隆巨响。
柳桥心里一惊,竟将手里的茶杯给摔了,滚烫的热茶洒在了她的腿上。
“夫人!”罗妈妈当即上前,一边拿开了茶杯,一边拉着她的衣裙,可便是再迅速也无法阻止主子被烫伤。
柳桥的腿上红了一大片。
“来人,快去拿药膏!”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鸡飞狗跳的,反倒是当事人木然地愣着。
罗妈妈是慌了,便是之前的夫人,出了事她们这些奴婢也是没好下场,更何况如今夫人还是长公主,夫人让他们继续称呼夫人,可是却不代表她不再是长公主!给主子上了药膏之后,见主子仍是呆怔着,便道:“奴婢让于管家去请太医!”
柳桥却回过神来,“我没事!”
“夫人……”
“去备马车,现在就进宫!”柳桥咬着牙,“现在就进宫!”
罗妈妈一惊,可是不敢阻拦,进了宫,更好找太医看看,“是,奴婢这就去让于管家准备马车!”
于洋接到了消息也是吃惊,但是也还是很快便准备好了马车,柳桥冒着雷雨到了皇宫门口,第一次以长公主的身份做了不合规矩一事。
皇宫下钥了的大门被她敲开了,承平帝也被她从被窝里面挖了出来。
“皇兄……”
承平帝看了面色发白的柳桥,“怎么回事?!”
柳桥却跪下,“皇兄,我不等一个月了!我现在就要去台州!皇兄,我现在就要去台州!”
承平帝眉头皱的更紧,“你先起来!”
“我不起来!”柳桥却是横了起来,眼泪也掉了,“我现在就要去台州!”
“阿桥!”承平帝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这是……”
“皇兄我害怕!”柳桥哭着道,“我很害怕很害怕!皇兄,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要去台州,现在就去!”
“你——”
“我求你!我求你了……”
承平帝眼底有着明显的惊愕,大半夜闯宫,便为了这事,还哭成了这个样子,“你先起来再说!”
“皇兄……”
“朕答应你就是了!”承平帝只好道,“快起来!”
一旁的李成安也上前,“对啊长公主,先起来吧,皇上都已经答应了。”
柳桥这才起身,眼泪却是止不住。
承平帝看着她会儿,“为了什么现在就要去?”
“我梦见了他出事!”
承平帝愕然,“就因为这个?”
“这个还不够?!”柳桥反驳。
李成安震惊不已,这长公主今天是怎么了?
承平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阿桥,因为一个噩梦便要大半夜的赶去?”
“你答应了我的!?”柳桥以为他要反悔。
承平帝彻底无奈了,“就算要尽快赶去也不能现在就去,这不说天还没亮,就算出发要准备的东西,随行的护卫……”
“天亮之后我便出发!皇兄若是不同意我便自己走!”
“你——”
“我自己去!”
承平帝蹙眉看着她,如何看不出她的情绪激动,只是因为一个噩梦?他是该说女人的心思无法才猜还是该说他们夫妻的感情太好?“给朕一天时间安排!”
“我……”
“这是朕最后的底线,你若是不同意那便等一个月后去!”承平帝沉声道,不管她这是怎么了,他都不会让她这般去!“没朕的允许你出不了京城!”
“好!就一天的时间!”
承平帝看着她苍白的脸,“你的脸色不好,先别回去,朕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我没事!”柳桥当即道,“我只是……只是做了噩梦,我没事!”
“阿桥!”
“我真的没事!”柳桥仍是坚持道,“我回去收拾行囊!”说着,便转身离开,真的当了这里是兄长的寝室一般。
承平帝愣住了。
“皇上……”李成安小心翼翼地叫道。
承平帝扫了他一眼,“这女人不管是妻妾还是妹妹,心思都难以捉摸!”前不久还怕他怕得要死,现在倒是什么也不怕了!
“长公主这是跟皇上感情好。”李成安只能道。
承平帝摇头笑了,“天亮之后让韩明来见朕!”
“是。”
……
柳桥回到了易府之后便雨已经停了,天也渐渐亮了,而一回到府邸,便开始收拾行囊,没有拿起他的东西,就是简单的换洗衣服,待天完全亮了之后,便去见了云氏。
“你明日便要去台州?!”云氏一惊,“是不是云儿出事了?!”
“不是!”柳桥吸了口气,“是我想早些时候过去!”
“真的不是云儿出事了?”云氏似乎怀疑。
柳桥点头,“真的不是,他身边有夏深保护,还有皇上派的护卫,怎么会出事!”
云氏这才缓和了脸色。
“娘,我走了之后,府邸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柳桥道,“不如让舅舅他们回来住,这样也好照顾你。”
“不用了。”云氏摇头,“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柳桥看了看她,也没有继续。
简单用过了早膳之后,她便又见了酒栈跟美食坊的管事,在得知易之云要外放之后她便已经着手准备,但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得见见他们。
下午,又进了一趟宫,去跟明睿太后解释,为了让自己的气色好些,还特意上了妆,只是便是这般,仍是让明睿太后看出了端倪。
不过不知道是承平帝在她来之前说了什么还是明睿太后不好问,一直没说破,出宫之时带着承平帝给她准备的人。
四个护卫,两男两女,回到了府中。
柳桥没去问这四个护卫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绝对不简单,不过这对现在的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她便可以出发去台州了!
这一夜是自易之云离开之后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柳桥去辞行了云氏之后,便出发了,易府随行的只有罗妈妈一人,倒是皇宫派来的除了先前的四个护卫之外,还多了十名宫中侍卫。
一行人启程。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台州,众人能走水路的地方便走水路,陆路之上也是日夜兼程,这般两个月的路程缩短了半个月。
六月中旬,便到了台州。
当柳桥出现在水军军营之中的时候,易之云震惊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柳桥却没注意他的震惊,而是盯着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
“阿桥!”易之云走到她的面前,“不是说了一个月之后才出发的吗?你怎么现在就来了?!谁让你来的?!”
“你怎么受伤了?!”柳桥却是反问。
“阿桥!”易之云的脸沉了,“我们说好……”
“你答应了我不受伤的!”柳桥却是比他更加的激动,“易之云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怎么能够受伤的?!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易之云一愣,“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我是在问你怎么……”
“你就不想让我来!”柳桥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怒喝道,眼睛却也红了,“你就不想让我来,这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嫌我烦是不是?!可你答应我过的!”
“阿桥!”易之云看着眼前明显始终在无理取闹的人,“你怎么了?!”
“我什么怎么了?!”柳桥却仍是激动,“是我说话不算是还是你说话不算是?!是我受伤了还是你受伤了?!易之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里?”
“阿桥,你别这般无理取闹好不好?”易之云似乎也被激怒了。
柳桥面色一震,“我无理取闹?无理取闹?我担心你这叫做无理取闹?!易之云你就这般不愿意见到我?!”
“我没有……”
“好!”柳桥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你既然这般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说完,便转身气匆匆地走出了营帐。
易之云一急,“阿桥!”随即追了出去,可方才出了营帐,便见她倒下的情形,心头一惊,当即冲了上前借住了她,“阿桥?!”
柳桥面色发白地躺在他的怀中。
“阿桥?!”易之云叫不醒她,随即将人抱起,“来人,快叫军医!”
很快,军医便被叫来了,可是诊了一刻钟的脉后,神色却是很古怪。
“情况如何?!”易之云见状,心中一凛,连呼吸都顿住了。
军医松开了手,起身跪下,“下官不精通妇科,不过长公主这脉象应该是喜脉。”
易之云双眸大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