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光亮传来,却是走出了山腹之外。
原来魔斗山内藏有乾坤,出口竟是魔斗山高大山体中间的平原之地。只见处处栽种着奇花异草,争芳斗艳,又有小桥流水,亭坊楼阁,不知道之人怕是以为身在中原繁华之地。
夜魇径直走进一座廊亭之内,丝毫不理会亭外对他低头施礼的圣魔宗弟子,对着一个正喂食着水中鱼儿的高大身影施礼道:“宗主,鬼头帮已除,帮主以下不降者,已尽数诛灭。”
此话一出,身后的圣魔宗弟子无人不是身子一颤,脸色一白,却是低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那高大身影正是圣魔宗宗主风煞,他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缓缓转过身来,神情自若,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喜色,道:“好,好。你做得不错。”
夜魇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躬身站在一旁。
风煞走到亭中一座石椅前,坐了下去,举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悠然道:“如此一来,圣教之中再无其他稍大的派系可以与我们抗衡,杀鸡儆猴,我想那些墙头草,怕是再也不会找不到风向了吧。”
他虽如自言自语,但夜魇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风煞看着夜魇,道:“如今圣教大局已定,永生堂和魅影门靠着点老底,仍与我们苦苦周旋。虽说他们实力大不如前,千年大派,却也不能小看。你觉得呢?”
夜魇沉默了片刻,道:“魅影门门主十几年前漠北之战重伤未愈,董小芳修行不足以震慑门中那些长老,如果不是顾忌我们,内乱早起;而永生堂堂主多年闭关,不知生死,有传言其实他早已过世,只是碍于形势,秘而不宣,加之门中精英在漠北死伤殆尽,实力大不如前。如今二派联合对付我圣魔宗,虽不能小看,但也不俱。微妙平衡,欲破之,只待一个契机罢了。”
风煞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你觉得差了什么样的契机?”
夜魇又是一阵沉默,风煞也不去催他,只是微笑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良久之后,夜魇才缓缓道:“教中争斗,千百年来,所起之事,便是利之一字。宗主早便知晓,又何必属下再来道破。”
“哈哈哈哈!”风煞忽的一阵大笑,只是一连说着“好”字。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初次在那小河边见到,便觉他非池中之物,隐隐中觉得自己多年心愿,必要靠他才能完成。虽然自己设计让他一步步远离正道,有些事在意料之中,却也有些事在意料之外。
当年在漠北之时,他为唤日神鸟救走,虽是逃过一劫,但却是伤痕累累,不单是身体,只怕连心也死去了一半。风煞一路追踪,这才在漠北边缘一处山谷内将他救回。
救回之后,原以为他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没想此子恢复极快,性情也是大变。非但将圣魔宗传宗至宝内的神秘经文参透,更是将自己传授与他的计谋策略、生平所学一并吸收,十几年来修行大进,迅速成为圣魔宗一大战力,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夜魇听着风煞对他的称赞,面具下的面容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说的是他人一般。
风煞笑得一阵,忽的停了下来,却是对着四周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众弟子退下。圣魔宗弟子退下之后,廊亭内,便只剩得风煞与夜魇二人。
夜魇依旧默然,便如一切与他无关一般。风煞走到廊亭边,抬头望着青天白云,忽的一叹,道:“我听说你一直在找魔灵所化之物?”
夜魇身子微微一颤,看了一眼风煞的背影,点头淡淡道:“不错。”
“你,还忘不了翎儿?”风煞静得片刻,忽的问了一句。
身后夜魇默然无语,只听得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声。仿佛这个名字,便是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需要奋力挣扎,方能摆脱,却又不想离开它分毫。
风煞依旧看着天上浮云,却在瞬间,背影之中哪还有以往的睥睨天下之势,仿佛变成一个年暮老者,在对远方亲人的追痛,几乎是一字一字,他对夜魇道:“我知你想找到魔境之道的重启方法,可是千万年来,从没听说过谁人可以做到;况且即便找到方法,也不能确定翎儿生死。我这些年翻遍了无数古籍,一次次的希望到失望,我只愿你,只愿你不像我……”
廊亭之中,静得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良久,却听见夜魇的声音,也是一字一字,仿佛对着风煞,也仿佛对着自己的心,道:“即便耗尽我一生,与这世间所有人为敌,我也要将她找回来。”
亭中二人,忽的同时又是一静。
山中多烟雨,这一会时间,便薄云遮日。有雨,悄然落下,湿了谁人的眼帘,谁人的心窗。
良久,才见风煞朝身后摆了摆手,道:“三个月后,棋盘山有事,正是契机所在,你到了那里便会知晓,相机行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