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那厮倒不否认人给他们救走,却又暗示说逃脱的三人已经他们灭了口丢进江里去了……”奢飞虎愤恨的将情报说给杜荣跟那个青年文士听。
“这林缚当真是江宁一个需要重视的人物,藩家与江宁府尹大概都想将他除之而后快,要是能轻易折服,他也不会让藩家跟王学善如此头疼了……”青年文士剑眉微蹙,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有预料。
“藩家背后的永昌侯态度暧昧不明,也是各家都想骑墙观虎斗,才让顾悟尘与王学善相争时占了上风,”杜荣总不愿将林缚看得多高,“当真哪家要下手将林缚除掉,我就不信此子能保住性命?”
“话是这么说不假,”青年文士轻叹一口气,“但是哪家会毫无顾忌的出手呢?林缚此人不简单就在此处,他知道自己的嚣张跋扈会得罪很多人,但是江宁形势复杂,各家牵制,他越是借着顾悟尘的依仗强势出头,各家越加对他生出更多的顾忌,他则利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先声夺人、既造势又蓄势。不要看他年轻,我看其心计只怕还在顾悟尘之上。换作别人,年纪轻轻考中举子,自然会进京参加春闱以搏进士功名,进士功名却难入他的眼,难不成真以为小小的从九品司狱官就能满足他的野心不成?看来他对天下局势自有一番认识,若是给他时日,指不定就是一方枭雄啊!”
“子檀你可是很少这么夸人啊,要说进士功名,你还不手到擒来?”宋佳也为丈夫不肯对林缚下足本钱笼络而暗暗苦恼,这时听到有人附和自己的看法,心里苦恼也减轻了许多。
“要说搏科考功名,还是等大越朝能中兴再说,此时去博功名,实智者不为也。”青年文士哂然笑道。
“子檀,你倒是说说我们眼下怎么做才好?”奢飞虎将马交给随扈,领着众人往庄子走去,今日用计将刺客引出,因为林缚不会全歼,心里凿实不快,关键他来江宁这么长时间,江东的局势并没有对奢家有利多少,偏偏同样在江东没有根基的顾悟尘却打开了局面,也让他有些心急。
“林缚要能给少侯爷所用,就好了……”青年文士轻轻叹道,金川河口地理优势太重要了,外面就是广阔的草天荡水域,只要在草天荡南岸有一个据点,奢家在东海笼络的海盗势力就能悄无声息的潜来江宁而不用担惊动各方,这样奢飞虎坐镇江宁才有大用处,能进一步将扬子江中下游的水寨势力都笼络到奢家旗下,将扬子江以南诸郡的漕路给断掉,就能防止朝廷借东南诸郡的财力回复元气。
奢飞虎听了青年文士这话,心里略有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李卓即将来江宁,顾悟尘又在江宁掌握主动,不但迫使王学善让出东城区域的治安权,还迫使王学善同意增加往燕京的漕粮供给,局面的确对奢家不能算有利。
“天下大势不在一地一时之争,”杜荣说道,“只要将李卓的牙齿拔掉,他来江宁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等东南精锐在北面消耗干净,我就不信他还能将江宁三万守备镇军也练成精锐之师!”
奢飞虎倒觉得杜荣的话合他的胃口,点头说道:“中部以及北部的局势丝毫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有继续恶化的迹象,即使朝廷加大清匪的力度,汉中、秦西、淮上、中州、晋南等地相续竖起的杆子也不少四五十家。我奢家当下要做的,一方面是在晋安府养精蓄锐,另一方面就是整合并加强东海寇势力破袭明州、嘉杭以及平江、海陵、淮安、维扬等东部沿海的膏腴之地。即使在东南战事正酣的十年间,这六府每年向燕京提供的漕粮依旧在一百五十万石之上,其中又以江东郡的海陵、淮安、平江三府尤其重要,这三府除了漕粮输供外,每年向中央财政输供的盐铁茶丝及其他商税收入也高近两百万两银之巨,只要将这三府的经济破袭干净,差不多就等同于打断朝廷的一只胳膊。”他这番话说得豪气万丈,仿佛江山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宋佳微微一叹,奢家能看出这点,李卓以及朝中其他有识之士难道就看不到这点?李卓若能给别人轻易拨光所有的牙齿,奢家也不可能这几年来给李卓压制数年出不了东闽。要有可能将李卓干净利落的刺杀掉,才叫人放心,不然李卓一日在江宁坐镇,就一日是扎进奢家心头的骨刺。
董原到维扬出任知府真的很有可能是李卓下的一步妙棋。海陵、平江、维扬三府中以维扬尤其的重要,不仅盐铁使衙门设在维扬府,维扬府同时又是漕路的核心中枢之一。关键宁海镇的主驻地在平江府不在维扬府,李卓让知民事又知军事又极力提倡整顿地方府军的董原去维扬,李卓担心控制不了镇军,即使他能控制江宁守备镇军,也无法驱使江宁守备镇军出击控制江东郡东部的局势,但很可能支持董原在镇军体系外训练出一支精锐府军出来。
就算天下大乱,天下英豪辈出,北方又有东胡人觊觎,奢家偏于东南一隅,顶多也只有两三分把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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