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过你长得好奇怪。”妖怪将手搭在慕子琪的手背上,满目疑惑的看着他,“你也是娘娘的孩子吗?”
慕子琪脊背僵直的看着那妖怪拍打着身后那对薄如蝉翼的葱绿色翅膀,对于它的问话有些回答不上来。
“还是说我长大了就会变成你这样?”妖怪甚是天真的停下翅膀,然后用了它那双细小的手不停的去拨焦尾瑶琴上的断弦。
已断的琴弦自然是不可能再发出任何声音来了,妖怪拨弄半响,最后只得失望道:“没有声音呢。”
它的手看起来有点焦色,最小的那根手指古怪的歪斜着,一看就是已经残了。
“你的手……”慕子琪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有点害怕的噤了声。
妖怪无所谓的舔了舔自己的手,然后露出个令人惊悚的微笑道:“我们生来都是怕火的。刚才一时着急就给忘了,稍微烧到了点。。”
慕子琪沉默了,他隐约感到这个貌丑心善的妖怪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但这念头才出现,他便又看见那妖怪低下头去,将那断弦一口咬在了嘴里。
“你你你——”慕子琪看着它咀嚼似的将琴弦一点点吃下去,不觉惊呼道,“你干什么?”
“吃了你啊!”妖怪理所当然的答道,“你的翅膀已经坏掉了,飞不起来也没办法唱歌了,注定寻求不到配偶了。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慕子琪闻言一愣,半响悲凉的自言自语道:“是啊,什么都没有的我做什么还活着呢?”
妖怪复又卖力的吃了几口琴弦,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琴弦都吃尽了。
眼看着它就要啃琴身了,慕子琪心疼,终究还是阻拦道:“请不要吃了,琴弦断了还能修好,琴身毁了的话,就真的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好吧,反正你吃起来也不太好吃。”妖怪歪头想了想,果然放弃了。它复又拍了拍翅膀,然后飞到他的眼前认真道,“那你快修好吧,我想再听听你昨晚唱的那段。”
慕子琪心思一晃,半响才哑声道:“你听见了?你觉得好听?”
“嗯,虽然听起来这里有点难受,但还是比蛐蛐和蝉唱的好听。”妖怪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继续道,“你要多久才能修好?”
慕子琪深深的看一眼妖怪,暗自喟叹,想不到懂他琴音的既不是那群长工,也不是林家人,而是眼前这个妖怪。
“只要有几根马尾巴毛——”他吃力的坐起身,气喘吁吁的答道,“就能马上修好了。”
“那跟我来吧。”妖怪跳跃着在前头带路,同时催促道,“我知道哪里有马。”
慕子琪颇有些挣扎的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但当他低头凝视手下的焦尾瑶琴时,他原本绝望的心又悄然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既然这身皮囊和性命都已经置之度外了,那跟了那妖怪走又何妨?若能有幸修好了瑶琴,他当畅弹一曲;若不幸丧生于妖怪口下,也好过死在人的欺凌之下。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犹豫的爬了起来。
妖怪带的路有点崎岖,越过几道草丛土坡之后,大片荒凉的涂滩赫然显现在他的面前。
略带腥气的咸风扑鼻而来,妖怪靠着自己的翅膀径直飞越了积水的浅潭。
慕子琪略有些笨拙的抱着琴紧随其后。谁知他才踏上那浅潭,脚下的湿泥便咕啾一声,猛然塌陷了下去。
他越是挣扎,整个人便陷得越发深了起来。
他惊慌失措的呼叫了几声,飞远的妖怪便又飞了回来。
“拉我一把——”他将琴用力的举在头顶,开始朝妖怪求救。
妖怪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试图将他拖出来,但略试了下,他便松手道:“我出生还不足三天,还是太弱小了,拉不动你。”
“那怎么办?”慕子琪有些绝望的望着妖怪的眼睛,他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谎,因为它那双眼睛虽然可怕,但却清澈无暇。
他悲观的暗道,自己终究还是不得善终。
正当他为自己多舛的命运悲叹之时,就听得那妖怪突然道:“不用担心,我虽然拉不动你,但是我的兄弟姊妹们一起来的话,还是可以办到的。”
慕子琪惊诧的抬头,霎时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在他深陷的泥潭周围,密密麻麻的停了无数只同妖怪一模一样的可怕婴儿。他们皆都瞪大了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