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妖界覆灭的心又十分的强烈,是以老夫终究还是忍不住做了那等上不了台面的窃听之行,实在是羞愧啊羞愧——”
说话间他还十分逼真的捶胸顿足起来。
胡嵇最懂人心,他只消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瞧一瞧费老儿,便知道他方才之言虽然不假,但也不是他隐藏气息的真正原因。但他知道,并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
他跪在主人的身后,并用了沉痛的目光看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见多了如费老这般道貌岸然的人,按说是可以洞悉他的诡辩,但他许是没有发觉费老儿的假意,又许是不屑于深究费老儿这般小人物的小心思,只要费老儿的言语中并无那么明显的破绽,他便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深知费家人绝非善茬的胡嵇见主人这般轻易就放过他们,不由急道:“主人你莫要听信费老儿之言!他必是另有打算,我瞧着他跟黑三郎接触过,只怕是暗中有了勾连——”
“树上猴子再闹,也上不了天!”主人不耐烦的摆手道,“这等小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就莫要在我跟前小题大做了。这大地便是我的化身,若是日后真有异端,我只消一翻手,他们还能闹到哪里去?”
说罢他便又慵懒的躺回到床上享受方舟和东桥细致入微的服侍了。
胡嵇越发心痛。他的主人久坐尊位,又无敌手警醒他,他一时不察,如今才发现主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移了性情。那等末流低微之辈,他尽数都不放在眼里。他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听自己想听的话,任何违逆他意愿的话语,他都不愿接纳。
他们苦心经营并全力的镇压的烛龙如今就站在他们的面前,虽然只是一缕精魂,但也已经足够强大到对抗他们了,但主人却依然不焦不急,令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自己因为私心而知情不报是不是推波助澜了。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黑三郎和青衣,待瞧见青衣如凌霄一般依靠着黑三郎之时,他的心不由得又开始挣扎起来。
“主人。”账房先生犹惦记着自己的职责所在,这会儿见主人似乎忘了黑三郎之事,他便又切切提醒道,“今天无名那烧火棍来找我要宝物,说主人近日就会回来,所以他需要更多宝物以供他抽取灵气。我瞧着他的身体烧的都快成焦炭了,只怕需要的灵气不止一星半点儿。在这般灵气紧缺的时候,我们白白放跑一个厉害又能干的伙计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我可知道他私下藏了许多好东西准备赎身呢!主人便是看他不顺眼要赶他出去,也好歹等我榨干了他的油水之后再赶啊!”
“三途之地的灵脉确实有干涸的迹象。”主人合着眼若有所思道,“无名说是烛龙曾试图翻身,引得山移地动,又令地心火肆虐大地,只怕还借机抽干了灵脉里的灵气填补自己的所失。我此番出来,为的就是修复无名的身体,好让他继续镇压烛龙,以保三途之地千年之盛。下回我在露面,不是五百年后,便是千年以后,是以保住无名才是重中之重。”
坐在桌案边青衣只觉自己今天吃的惊,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这个客栈主人说的事情,怎么跟她所知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说那次灵脉干涸的原因,分明是她!当时阿兄先是设局哄了任客卿和太子一行人,又暗中命东桥以妖怪血肉酿成的玉冰烧勾出她体内的血脉之力,最后又跟黑三郎联手借了灵脉里的灵气为她涤骨洗髓。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因为浴火突然就出现在了她肚子里,这才致使灵脉几乎干涸了。
看这个主人半知半不知的模样,难道说胡嵇并没有将那些事情禀告给他?
一思及此,她便忍不住用了疑惑的眼神去看胡嵇。
胡嵇不愿被她那般瞧着,霎时便一脸冷漠的偏过脸去。
在青衣心里,胡姬,乃是个既可敬又可怕的女妖。
她虽然是狐妖,但却从不以魅惑之术玩*弄青衣;她一边给予青衣最为优渥的待遇,一边又如悬于头顶的闸刀一般令青衣时时刻刻都在恐慌。
但自打胡姬摇身一变成了胡嵇之后,青衣一直都无法将他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明艳绝伦的胡姬联系在一起。如今因缘巧合的知道了这件事情,青衣这才顿时生出了一种感觉,原来至始至终,胡嵇仍是那个高傲的胡姬,不管他的表象如何变幻,他的心却依旧是那颗不屑用旁门左道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自尊自傲的心。
世人都道狐妖多情,如今看竟是真的不能更真了。哪怕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利益相冲的对立面,他还依然顾念旧情的暗中维护着她。
青衣一时感触,再看胡嵇的眼神,不免有些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