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尤其是山里,更是来无影无去踪,刚才还是狂风乱作,一片漆黑大雨倾盆似乎天都要压了下来,只半刻钟的时间,天渐渐放晴了,云收雨散,万里长空之处高高跨起七彩斑斓的彩虹。
“快看,彩虹!”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马车的窗都打开了,窗口处露出一个个好奇的小脸,个个都是颜色娇艳。
高门的小姐果然冷血的很,哪怕是刚刚吐过,刚刚经历了人间的炼狱,只一道美丽的风景就能让她们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千金小姐们,晨兮眼里全是讥嘲之色,眼慢慢地落到了刚才焚烧俘虏之处,经过这一阵的倾盆大雨,石灰已然不再沸腾了,趋于了死寂般的平静,留下小小的一洼白水,下面是白色的沉淀,上面铺了浅浅的一层淡色蛋清状水液,谁也不会想到这小小的一汪白水之中埋藏了数百条的性命。
人命!
晨兮嗤之以鼻,皇家最不会顾忌的就是人命,司马琳如此,司马九也如此,只是他们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爱惜下属于样子,因为他们要用虚伪的仁慈来吸引更多的谋士,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准备出发了。”远远传来家丁们的叫喊声。
马车就这样慢曙地动了起来。大雨过后,山路泥泞崎岖,又是上坡,马车走得很慢。
这正好让千金小姐们很满意,她们能够自由的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这与众不同的乐趣,一旦回到京城,她们又得受到礼仪教条的约束,再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了。
“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旭兮见晨兮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不禁拉了拉她的袖子问道。
“是啊,我很喜欢。”晨兮的眼里闪着光道:“如果可能我希望有一双翅膀,可以在广阔的蓝天上自由的飞翔,哪怕是遇到风雨,遇到危险,可是我却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又或者可以坐一叶扁舟划到任何我想划去的地方。哪怕是海风汹涌,海啸残暴,可是我却能零距离感觉生命的价值…。”
旭兮眼中闪烁着向往的色彩,他突然道:“姐,等我长大后,我做你的翅膀,做你的那叶小舟,带着你乘风破浪,带着你去领略美好山河,哪怕路途艰难重重,我们都要把足迹留下来,让时间来见证我们曾经的梦想,曾经的理想。”
“你长大了。”晨兮欣慰的回过头握住了旭兮的手,声音轻柔道:“旭兮,不论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你一定不要悲伤,不要生气,因为过了这一天,明天就会更美好,欢乐总是会来临的。”
“好的,姐,我一定牢牢记着你的话,放心吧,不管前途是多么艰难,我会始终坚信美好一定会到来的。”
“嗯,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晨兮又是心疼又是高兴的搂住了旭兮,这算不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才九岁的旭兮心智的成熟已然超越了前世的她,她前世十几岁时都没有现在的旭兮这么成熟,懂事,胸有丘壑!
这样的旭兮怎么不让她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姐…”旭兮不自在的挣扎,挣脱了晨兮的怀抱,脸红地抗议道:“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小屁孩儿,你长再大也是我弟弟。”晨兮轻轻的在他额头打了个爆栗,笑啐。
“姐…。”旭兮的脸一下塌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胸一本正经道:“等我长大了,这里会成为你的依靠。”
眼中雾气慢慢的腾起,晨兮的眼底有股子酸意,她忍住的泪,笑得悲喜:“会的,我相信。”
看着一双儿女互相依靠,互相激励,又友爱互助,林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暗中抹了抹眼睛,擦去了复杂的泪水。
声音略带哽咽道:“好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娘以你们为荣。”
旭兮与晨兮相对看了眼,对林氏甜甜道:“母亲,将来我们一定会孝顺您,让您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
“好,好孩子。”林氏一把搂住了姐弟俩,紧紧地搂住。
这一辈子值了,哪怕受了这么多的苦,心里有这么多的恨,这么多的怨,可是有这一双儿女,她就算立刻死了也值了。
车外是马车咯咯声,还不时传来千金小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林间小鸟的鸣叫声,唯在车中一片宁静,一片温馨,这种温情千金难换。
车就这么行走着,因为刚才的雨,所以车队果然误了点,没有赶到准备过夜的驿站,在一片山明水秀的地方,司马九手一挥,断然决定晚上就在水边的草地上扎营了。
夏雨奇就奇在,就一步之差,跨出的一步是万里晴空,后面的一脚却是倾盆大雨,所以他们选择露营的地方没有下过雨,到处都是干燥的,草地更是柔软的,就算是光着脚踩上去也会很舒服。
他们选择露营的地方,一面是一条河,那河虽然不深,也就二三米的样子,可是却有几十米宽,所以根本不怕有野兽泅水而来,其余的三面则由马车围了个半圆,将女眷们十分安全的包围在其中。
然后就是一干男人们,最后又是有马车围了个半圆,半圆之外就是三千侍卫与数百的男仆。
这样女眷可以说安全得很了,既得到了保护又有了男女之防。
当然也不是没有男人住在女眷的位置,那就是司马九,司马琳及司马十六三位王爷了,不是没考虑到避嫌,因为根本不需要,如果这些天之骄子看上了她们,这才是她们的福份呢。
所以别说是避嫌了,一个个春心荡漾,就怕不能引起司马琳与司马九的注意,当然司马十六是没有人看上的,别说他没权没势,爹不亲娘不爱,就以他的面具也能把人吓得倒退三尺,何况他还是个残疾,所以哪有人不开眼凑上去?
不过,晨兮就是那个不开眼的,她见司马十六孤伶伶的坐在轮椅上,离群索居,面对着碧波鳞鳞的湖水,仿佛与天地一色。
心中一由不动,迈开了步子走向了他。
“兮儿,你做什么?”林氏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头莞尔一笑:“母亲,这里人多我去那边透透气。”
林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远处沉静得仿佛是雕塑般的男子,心中叹了口气,只是叮嘱道:“小心了,别让别人说了嘴去。”
“放心吧,母亲。”晨兮笑着应了声,轻柔地走向了司马十六。
“没想到这山中的夜色也让十六王爷这么如痴如醉。”她坐在了司马十六身边的石头上,眼看向了水天一色,眼里露出了欣赏的色彩。
他目光远眺,仿佛未曾发现她般,神情不变。
晨兮倒也不尴尬,只是静静的坐着,唇间擒着淡淡的笑意。
夕阳这么斜斜的照射过来,金色的光辉将他们笼罩其中,将他们显得无比的渺小,却又出其的合谐。
远远的,司马九无意中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瞬间黑了黑了,他愤怒的一拳拍在了树上。
“主子。”树上传来懒懒的挪揶之声:“我观你面色发青,眼底淤黑,掐指一算,原来是欲求不满!”
“去屎!”司马九咬牙切齿的骂了句。
“刚拉过了了,一天一次,身体健康。”
“曲笙衣,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司马九勃然大怒,对着树上的人低声怒吼:“你不说话没有当斧哑巴,你好歹也是神…呃的少主,不要这么没有素质!”
“嘿嘿,你也知道我是那的少主,那你还骗我当你的暗卫?”曲笙衣更是肆无忌惮的讽刺了。
“愿赌服输!”司马九冷着脸毫无表情的说出了四个字。
“哼,要不是你耍诈,我能输?”曲笙衣气急败坏的骂道:“要不是你是我师兄我能上你的当?你真是太可恶了,明明知道我不会防你,却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赢我!”
“哼,兵不厌诈,你怪谁来?”
“你…。”曲笙衣越想越气,突然道:“我这就去杀了你的小狐狸,免得她乱了你的心神,坏了你的大事。”
“曲笙衣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这就去。”曲笙衣说着如风般消失了。
司马九大惊失色,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曲笙衣的话,他心头一疼,这是怎么了?他本来也有意思杀了晨兮,免得的搅了他的心神,可是听到曲笙衣的话,他却害怕了,害怕再一睁眼间真的看到了晨兮的尸体,他知道以曲笙衣的手段可以杀人于无形的。
他想也不想拔腿往晨兮的方向跑去,待快跑到晨兮身后时,戛然而止,站在离晨兮十几米处。
落日金辉之下,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边上是衣袂飘飘,俏立如莲的女子,而他们身后十几米处,则是红衣如血,嚣张肆意风流傲然的贵气少年…。
此时所有的风景都成为他们的衬托,唯有他们三人才是那最美的一道风景。
远远的喧嚣似乎不再,那些人呆呆地站着,注视着这唯美如水墨妖娆的画卷。
感觉到身后灼灼的注视,晨兮回过了头,看到了神情怪异的司马九,她先是一愣,随后站了起来,对司马十六道:“臣女告辞。”
待经过司马九时,也守礼的行了个礼飘然而去。
司马九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夕阳斜照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而她似乎离他很远很远…。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唇微翕,欲张口叫住,却终是没有开口,直到她走到了林氏的身边,拉着林氏依依细语,他才收回了目光。
“你以后少跟她接触。”他对司马十六冷冷的说了这句后,转身而去。
司马十六仿佛未听见般,静静的看着湖面。
良久,身后的侍卫用询问的口气道:“主子?”
他将手一扬,侍卫顿时不再说话。
眼依然看着湖面,湖面上碧波荡漾,平静不已,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对岩,又看了眼湖面起伏不已的波浪,随着水波轻漾,他的眉微微一皱,沉声道:“晚上小心些。”
“是。”
“走吧。”
侍卫推着他往帐逢而去,走了数步后,他突然道:“找几个保护她。”
“是。”侍卫应了声后,又想起什么追问:“那林氏还有那小少爷呢?”
“一起。”他言简意骇,神情不变,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到了晚上,到处都是篝火,少女们一个个兴奋不已,火焰那处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子,一个妖娆美丽,一个谦和翩翩,无论哪一个攀上后,都是泼天的荣华与富贵。
这时一个千金小姐提议道:“不如我们轮流表演些节目,也增加一些气氛吧。”
这话一说瞬间得到了众人的赞成,试想谁不愿意在两位皇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呢?
一群千金小姐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
晨兮坐在林氏的身边淡淡地看着,唇间擒着轻柔的笑,不得不说,抛弃了别的,她还是很羡慕这些千金小姐的,虽然她比她们都小,可是她的心是苍老的了,似乎与她们产生了代沟,看着她们幼稚之极的举动,她竟然有种青春的冲动。
还好,她还没有心如死灰,她还有青春的朦动,对于这一点,她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兮儿,你不去跟她们玩么?”林氏有些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晨兮,平静的不象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女,虽然她们林家诗书传家,在外面看来她们林家的女子定然是知书达礼的楷模,时时要彰显大家风范,可是林氏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别人的猜想,林家从来不会用礼法来约束她与晨兮的。
所以小小年纪就显出宁静而致远之风仪的晨兮,让她感觉有些不安了,这不该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应该有的,她怕太过重的负担压跨了晨兮。
感觉到林氏的担心,晨兮笑道:“母亲放心吧,并非我少年老成,实在是我不喜欢与人交往,这样不是很好么?美酒佳肴,有诗有歌有舞,你我只管尽情享受便是了。清流之家的大家千金表演,平日可是想也想不着的。”
说完她狡黠的一笑。
见晨兮还拥有着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慧黠,林氏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也笑道:“你就是调皮,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要说她们再好也比不上我的兮儿好。”
旭兮也插嘴道:“就是,说实话没什么好看的,姐姐比她们厉害多了,一个个无病呻吟的样子,哪象个大家闺秀,平日里天天听说什么清流之家高傲无比,依我看她们一个个俗不可耐!还一个个眼神里带着世俗的丑陋,真是白白沾污了清流的名声。”
晨兮不禁莞尔,她摁了摁旭兮的额头,笑啐:“你个小孩子倒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我说错了么?”
晨兮笑了笑,不得不说旭兮年纪虽然小,但眼光却是犀利的,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清流小姐的本意,唉,虽然说清流一直高高在上,那是因为他们家族庞大,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已然式微,但因着千百年来传承的高傲与世人目光的注视,让他们不得不谨守着最后的尊严,而事实上他们一直在寻求一个契机,一个让他们名至实归的契机。
所以他们是很希望家族中有女子嫁入皇室,要是出了个什么皇后贵妃的话,那么他们四大世家更会再上一层楼。
因此这些清流家的小姐才会使出浑身的解数吸引司马琳与司马九。
司马九…。
她的眼光透过隐约的火光,喧嚣的人群看向了那威仪八方的男子,他一袭红衣胜火,就算是火焰遍野,也难掩他妖娆邪魅的尊贵霸气。
不知道是司马九太敏感,还是他一直在关注晨兮,晨兮的眼神才一落在了他身上,他就感觉到了,隔着火他目光如注射了过来,就在与她眼神接触的那瞬间,他突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愕然,她哪得罪他了?要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她?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习惯贴人的冷脸子,遂毫不犹豫地转过了头。
她不知道就在她这么决绝的转过头过,司马九的目光却又气又恨又爱的追随着她。
夜光下,她静谧如水,一对明眸似新月明媚,充满冷媚的清濯,让司马九的眼变得迷离。
一直关注着司马九的千金小姐们顺着司马九的目光看了过去,待看到晨兮时,都脸色大变。
这时秦家的一个旁支小姐秦紫凝大声道:“听说杨大小姐的外祖是世代大儒,想来琴棋书画都是精绝的,怎么没见杨大小姐一展才艺呢?”
另一道不屑的声音接口道:“虽然杨大小姐是外祖家学渊源,可是她却是出身将门世家,恐怕会的更多是骑射之术,然后你们想让杨大小姐表演武艺么?”
“武艺也行啊,来个百步穿杨也是可以的。”
“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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