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挑这个时候出来,就是趁人少。
熟料这一日的日头特别晒,董氏走了半里地,整个人便晕沉沉的要往下栽,她连忙在旁边树下歇脚。这会子太阳明晃晃的,她额头上全是晶莹的汗珠子。董氏用帕子擦了擦。和穗带了扇子,赶紧替董氏扇风。歇了半晌,主仆二人才继续往前走。
约莫又走了半里地,董氏这回彻底吃不消。和穗连忙将她扶到河边歇脚,又拿起帕子去水里沁湿了,稍稍拧干给董氏擦脸。河边热气淡,还有风吹过来,董氏擦了把脸,整个人觉得舒服许多,她松了口气。
忽的,那水里有动静。
主仆二人齐齐戒备的望过去,下一瞬,就见河面上突然钻出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
那人浑身晒得黝黑,头发束着,眉眼很凶,身上是一块一块的铁疙瘩……
只怕是遇到了凫水的贼人!
董氏吓得连忙起身就跑。和穗也吓得要命,扶着董氏仓皇往前跑。
身后那人大喊了一声:“哎!”
董氏被这人一嗓子吼过来,心里越发害怕,跑的更快了。偏偏裙裾扯绊,她跌跌撞撞的绣花鞋又磕到石子,一下子跌下去,手刮过尖尖的石子,皮都蹭破了……和穗急急忙忙去扶她,董氏哆哆嗦嗦往后瞧了一眼,就见那贼人三步两步已经从水里追上来,和穗连忙拦住姑娘跟前。
那人浑身湿哒哒的,灰色中裤紧贴在两条硬邦邦的大腿上。
董氏吓得魂飞魄散,手里连忙攥起几颗石子丢过去。
那人脑门生生挨了一记,他不躲也不跑,只是皱眉掸了掸灰。
董氏越发惊骇,形容惨白。
那人看了董氏一眼,粗声粗气问道:“夫人,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
且说梅茹终于从孟府讨到一碟米糕,她不方便走到,于是命静琴送到四喜堂,就说是谢过十一殿下。
静琴送去米糕的时候,被店家请到了二楼雅间。
雅间里,那个好说话的十一殿下在,而那位燕王殿下也在旁边坐着的,沉着脸,浑身清清冷冷。静琴一直挺怕这位的,她连忙给两位殿下请安,将米糕递上前,道:“这是我家姑娘谢过十一殿下的薄礼。”
傅铮淡淡瞄了眼那食盒,又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傅钊让后边的人接过来,好奇道:“你家姑娘怎么没亲自来道谢?”
按着梅茹的吩咐,静琴回道:“殿下,我家姑娘在准备府里二姑娘的芳辰贺礼呢。”
听她这么一说,傅钊脑筋转了转,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
在回京路上他当时觉得梅府这位二姑娘与自己七哥极配,还说要等哥哥回京之后撮合撮合的,怎么就忘了呢?幸亏今天这丫鬟提了一嘴……想到这桩事,傅钊狡黠一笑。
待静琴退下,他拈了块米糕,话不拐弯,直接道:“七哥,其实我觉得梅府二姑娘挺不错的,她爹梅宸如今任翰林,深受父皇器重,不多几年便能入内……”
话未说完,傅铮便冷冰冰地望过去,目光似刀子。
傅钊一噎,呛到了,连忙咕咚喝下一大口茶,“七哥。”他讪讪喊了一声。
“十一弟,谁让你来说这种话的?”傅铮冷冷问道。
他心里头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刚才梅茹那丫鬟别别扭扭说什么我家姑娘在替二姑娘备贺礼时,傅铮就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提她二姐姐做什么?这会子再听傅钊一说,傅铮心里登时透亮!
这会子再见傅钊犹犹豫豫护短的模样,傅铮笑的越发冷:“是不是梅三?”
傅钊没答,只是硬着头皮道:“七哥,那位二姑娘落水是被哥哥你救上来的,而且,梅府二姑娘我亲眼见到那确实是倾国倾城之貌,和哥哥模样般配极了……”
傅铮萧萧肃肃的模样,薄唇紧抿,不说话。
傅钊又继续道:“七哥,我知道你心里头是想着周姐姐,贺家家世确实更好一些,可七哥,周姐姐心思深着呢。上回她就故意拿循循的画供人奚落取笑,害得循循丢脸,回京的路上,还拿我跟循循说事……”
傅铮勾着唇角,忽然淡淡笑了,他声音沉沉的道:“你和她倒是好!”
傅钊都能看透的心思,他会不知道?他如果不知道,看不透,他为什么要那么辛苦替她圆一个场?他落得什么了?就一句讨人嫌打发了么?
傅铮拂袖走出去,可那心口疼过的地方还是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