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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好半晌,结结巴巴地问:“你的肩膀上,怎么有一条这么长的疤?”
昨夜殿内灯火熄灭,窗外一阵疾风骤雨,也没什么月华星光,她并未仔细打量他,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道狰狞长疤处在肩胛位置,颜色比周围皮肤稍淡,伤痕从肩周延展,似乎一直贯穿后背,但因愈合完整,像是有些年头了。
清岑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言简意赅道:“当年在北漠战场上,被魔族的弑神剑穿肩而过。”
宁瑟半跪在床榻上,心脏跳停了一瞬。
清岑在蛮荒之地锋芒毕露,她从一开始就看在了眼里,但她也以为他的法力登峰造极,永远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负伤。
她扔开怀里的枕头,倾身将他抱住,放缓了声音道:“我没想到发生过这样的事,好在如今已经痊愈了。”
言罢,她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清岑有些受用,更加诚实道:“当时很疼。”
他说:“像是要碎了。”
弑神剑威力滔天,堪能切肤断骨,宁瑟深知那肯定是痛极了,于是跟着有些难过。
她撑身坐了起来,拉过被子将清岑捂好,安静片刻之后,宁瑟自言自语道:“可惜当时在闭关,我很想陪在你身边。”
却不料清岑接了话道:“还好你不在。”
他披衣下床,背影依然挺拔颀长,“没让你看到我最狼狈的时候。”
宁瑟诧然听着,心想数百年过去了,清岑的脾气似乎没怎么变啊,仍然像是当年初见时那样,高傲到了一定境界。
她一手撑腮接着沉思,暗道这也没办法,她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和他待在一起总是觉得满足,睡觉也比平时安稳得多。
而他肩膀上的那道伤疤,着实给了宁瑟很大的触动,她前几日还能硬下心同他说几句重话,如今却只想将他好好保护起来,再找些点子哄他高兴。
至于久别重逢的那一日,她同清岑说的那些话,就只能当做……不算数了。
清岑从衣柜里找到了几条锦纱长裙,他将这些衣服拿给了宁瑟,伸手撩开床帐以后,他又忽然问道:“什么时候提亲比较合适?”
宁瑟立刻想起,昨晚清岑说“嫁给我”之后,她火急火燎地应了一声好,而在说“嫁给我”之前,清岑似乎还叫她瑟瑟,让她当场混沌,就这么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她当时答应的很痛快,然而此时再仔细想来,成亲之路还是困难重重。
这般掂量片刻,宁瑟斟酌着开口道:“我不确定父王是怎么想的,母后的意思我也没有问过,至于哥哥那里……”
殊月的冷笑声刹那回现,宁瑟心下一抖,实话实说道:“哥哥肯定不同意。”
语毕宁瑟抬眸望向清岑,斩钉截铁地说:“我今晚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清岑低头看她,少顷又道:“比起他们,我更想问你的心意。”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把她额前的乱发拨到耳后,语声平淡地问道:“你之前说要同我桥归桥,路归路,现在还舍得这样做么?”
显而易见的是,清岑还是非常在意几个月之前,宁瑟同他说的那番话。
回想当初所言,宁瑟恨不得有一条地缝,好让她钻进去躲一躲,然而无论如何,她总归要面对现实,于是只好厚着脸皮回答:“桥归桥路归路的意思么,其实是这样的。”
她咳了一声,万般诚恳道:“你走桥我也走桥,你走路我也走路……”
这话尚未说完,清岑俯身吻了她的额头,像是因为她答的好,而给出的一个奖励。
这日中午阳光灿烂,天色明媚晴好,苍穹澄蓝如碧。
冥界如今的君主乃是夙恒冥君,他的父亲和奕和仙帝很有交情,又因为兴致相投,两人一直称兄道弟,这次恰逢夙恒的婚典,奕和仙帝同老友叙旧完毕,打算今晚辞行,带着老婆孩子去自己位于冥界的行宫。
而在辞行之前,他们又有很多话讲,于是奕和仙帝就没空管宁瑟,更不知道他的女儿又被清岑拐跑了。
当空惠风和畅,正是天朗气清的好时光。
宁瑟拉着清岑在东南花园里散步,冥洲王城内有几处奇景,草木繁盛的东南花园正是其中之一,园内还有几座花树迷宫,岸边湖泊水光粼粼,景致尤其壮丽。
走到一半时,前方隐有一座水榭凉亭,宁瑟抬眼一望,刚好瞧见了夙恒冥君,和那只坐在他身侧的狐狸精。
宁瑟略微一想,记起那只狐狸精名叫慕挽,如今乃是新婚不久的慕挽冥后。
凉亭边水风飘荡,慕挽执笔半低着头,似乎正在涂画什么,因她肤若莹玉凝脂,且肤白欺霜赛雪,夙恒同她说话时,她那微红的耳根……就看得人心头一荡。
慕挽大抵是不知道有人在看她,所以当夙恒说完话以后,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侧脸,乌黑浓密的长发被凉风吹得微散,更显出一副引人注目的倾城好颜色。
宁瑟当即来了兴致,牵着清岑的手道:“我记得你和夙恒关系很好,当年在昆仑之巅的时候,你们经常在一起切磋法道,今天碰巧遇上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清岑“嗯”了一声,却是当场戳穿道:“你想走过去看慕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