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这算是廉价娱乐的特点。冬子看了下面许多人虽然貌似兴奋,但他们三个年轻人,没一个笑的。虽然这几个人,憋的是弯管子武汉腔的普通话,但还是没多少喜效果。
倒是主持人的服装,很是不凡。比如那个男主持人,上身西装领结,下身花紧身裤,穿一个豆豆鞋,好像是雅俗共赏的意思。而女主持人,除了穿得少露得多以外,脚上的鞋跟太高,胸前垫得太厚,给人一种夸张的不真实感。
这本土小品过去后,就出现了东北的二人转了,都是老一套,很适应中老年人的欣赏习惯。农业社会的段子,很适合从农村出来的土豪。毕竟,青山这里也算过去的城乡结合部,大部分消费者,少年时都是农民。但是他们的梗,冬子他们三个年轻人虽然懂,却并不招笑。
欺负弱者、嘲讽智力,配之以小农意识的把狡猾当聪明,把顺口溜当诗歌,都算是语言特点了。当然,东北话天生有一种幽默感,二人转演员男女搭配也是看点。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有点功夫,比如甩手绢翻跟头,唱功也好,尤其是悲调,还是有些艺术成分的。
小品完是开胃酒。正餐上席了,那就是劲歌猛男上场,一边喝啤酒一边唱劲歌。伴奏没曲调,只是一个固定的节奏,歌曲大都流行过,反正许多人会唱。喝酒时,歌手唱不动了,拿话筒指向观众,下面观众也能够应和两声,算是一种参与感。男歌手高筒马靴,带金属链子的裢子,有点汪峰的风格。上身却只穿着紧身背心,显露出饱满的肌肉,声音嘶哑低沉,喝酒豪迈挥洒。
冬子担心,下面观众送啤酒的,如果没完没了,歌手会不会醉倒在舞台上。小简说:“你放心,这歌手,根本不需要什么唱功,但要身体好酒量好,没十几瓶的量,根本不能接这个活。”
他居然浪费了半个小时,偶尔,这三人在包厢,也自顾自地互敬一下,因为对那个男歌手,年轻人也没什么共鸣。
这半个小时内,就有主持人宣布,某某包厢某位老板点歌的,歌手只唱几句,就接到下一个点歌的声音。当然,最重要的,是主持人大声宣布那点歌老板的名字,人家点歌,就是要扬名,这叫排场。冬子大约的印象中,起码有五个老板点歌。
接着,女歌手出来了,穿得暴露不说,声音也很炸炸裂,频率高声音大,有一种撕裂感。据小简说,这是功放与话筒的缘故,他指出了一个细节:“你看,她唱歌说话时,嘴巴离话筒很近。”
而李雯所关心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她那是什么口红?蓝黑色?”这种颜色很奇怪,为什么在灯光下,居然还能够亮闪闪的?
对于这个女歌手,点歌的人就更多了,送花篮的也不少。加起来,估计也有十几个了。冬子明白,这就是演艺吧挣钱的原因吧。
突然,小简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李雯说到:“你如果真想知道她口红是什么颜色的,我们请她过会过来陪我们唱歌,不就行了?钱我出,行吧?”
李雯打了小简一下:“去去去,化得跟个鬼样,不就是贴了亮片嘛。”她居然找到原因了。
这位女歌手的劲歌表演,已经把大家的听觉神经震疲劳了,所以,拿一个舒缓的节目来缓解一下,就成了规律。接着,主持人宣布,他们俩要给大家献歌。这估计,就是演艺吧平时自己排练的节目吧。
一阵管弦乐加大鼓声音,把气氛烘托得足,后幕拉开,灯光突亮,一队队美女出来,穿着好像俄罗斯马戏团的服装,从里面摇摆前行。前面是紧身比基尼,好像来到热带沙滩,背后羽毛大氅,随风忽扇,如一个张开的巨大的羽绒衣,好像来到西伯利亚的冬天。
美女们雪白的大腿纤细的腰肢,在灯光下刺眼。摇摆的羽毛闪亮的高跟鞋,一直走到t型台的最前面,距离最近的观众,估计只有一尺的距离,伸手可及。主持人唱歌时,故意打岔,说下面有个小哥在流口水,说下面有个大叔眼睛朝什么地方看。
当然,美女们是看不清面目的,她们都带了蕾丝眼罩,仿佛是差不多的模样。但是,在他们出来与转身的过程中,冬子仿佛感受到某种异样的刺激。
不是身体的刺激,是心灵深处,好像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他好像想到什么了,问小简:“简哥,这些跳舞的,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是这歌厅的啊?白天训练一下,晚上走个台子。其实,她们最主要的任务,是陪客人唱歌,当然,如果价钱合适,她们也可以穿着舞台上的服装进来唱的。怎么,你看得认真,想点一个?”
冬子摇摇头:“点一个要多少钱呢?”
“你这摇头是点还是不点?”小简对李雯说到:“这位兄弟疯了,今天的生日,过得邪性”。李雯看到冬子居然如此认真地看这些舞台上的女人们,内心中觉得有些失望,但又不好说什么。
冬子并没有理睬小简的玩笑,只是看着小简,意思是等着小简的回答。
“其实没几个钱的,如果你想点,我来出钱。她们来唱歌,不按歌算的,按时间,两三百一个小时,或者让她穿着服装来唱,五百块钱,一晚上包干,就这个价。我要提醒你,唱歌是唱歌,动手动脚的要有分寸,这是军子的场子,惹不起的。她们唱歌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也不会太差,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没点过。你要点,我就叫领班,这个节目完了,还有一个节目后,就可以上来了。”
“我不点,我只是想了解行情。”
“了解什么行情,未必你以后还要经常来似的。”李雯讥讽到,给小简两人喝了一杯酒,故意冷落了一下冬子。
没办法,老盯着下面看也不自然了,冬子被迫加入到喝酒的行列,并且吃了些蛋糕与零食,上了一趟卫生间。
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冬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为什么会对那些舞女如此关心呢?自己清楚,并不是被她们所谓的暴露与性感所吸引,更不关心那些所谓的歌手们的歌,甚至,对下面一楼某些观众的反应,还有一点厌恶。
那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他内心中有某种恐惧或者猜测,怕于燕,就在那队舞女里?
要知道,虽然那些演员们的身材都差不多,但好像某个人的身材,还真有点像于燕。以前在东山公园的时候,总是于燕走前面,冬子走后面,对于燕的回忆画面中,她的背影,是冬子不可能忘记的。更何况,这个李雯,就在他面前,相当于,一次次让冬子复习,背后的于燕。
自己刚才入神的观看,实际上是失态了,也许在小简与李雯的眼中,自己的表现有一种恶俗的特点。冬子告诉自己,要自然些,毕竟,今天主要不是来看所谓玻璃外的节目的,而是来三人聚会,庆祝生日的。
冬子从卫生间出来前,先洗了把脸。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常。
出来后,看见小简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唱歌,而李雯,正在那电脑上点歌,没谁注意到冬子的出现。而冬子习惯性地向玻璃下的舞台看了看,突然发现,那些舞女们,已经把眼罩甩掉,向观众席仍,一些观众跳起来抢,仿佛抢到了美女本人。
冬子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卫生间对自己的告诫,出于某种本能,马上凑到玻璃最近处观看。在那舞台上的美女们转身摆弄的某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神。
那机械的故作高傲的眼神们,其实就是面无表情。那众多的表情中,冬子仿佛看到一丝哀怨,仿佛看到于燕的某个特征。
不!一定不是真实的,冬子想细细的确认,但是在那些不断变换位置的人群中,在那闪烁不停的灯光下,在那昏暗穿插的舞台间,再去寻找,何其之难!
越是不确定,越就想知道。哪怕再确认那个背影也行,却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那个眼神。
冬子宁愿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宁愿相信,刚才自己在卫生间一样,过多地给了自己心理暗示,才把心思往于燕那里引。但是,那目光,却离不开舞台,寻找,想看清,脑袋离玻璃越来越近。
“呯!”冬子的前额碰到了玻璃,把自己吓了一跳。
“喂!有完没完?你手机录个相,回去看够,行不行?”背后传来李雯的声音。
冬子只好解释到:“只是瞄一下,录什么相,又不是港姐。”
“只是瞄一下吗?头都撞了,要不是玻璃挡到,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哼,你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