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样子呆呆地看着赫连辰萧离开朝堂,看着朝臣们退出朝堂,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留下他独自一人。
他真的败了,败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他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他如何努力,他赫连谨始终只是那个毛头小身边的个配角。他感到有些累,有些倦,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
赫连辰萧从容地走下朝堂,他的镇定,他的大度与宽容都是做出来的,做给那些朝臣们看的。刚刚消失在众臣的视线后,赫连辰萧急急地穿过长长的走廊直奔赫连成的寝宫。
自从查清杀手的身份,赫连成便被安排回他的寝宫居住。
“父皇的情况怎么样?”赫连辰萧望着坐在床边的赫连成,问太医。
“王爷,皇上的情况已经日渐转好,不出一月,皇上便可恢复情智。”太医声音里充满了欢喜。“只是……”
“只是什么。”赫连辰萧急声问道。
“皇上的身体再也经不住太大的折腾。”太医说得很含蓄,没有直说皇上已经老了,而是换了一种不会被怪罪的方式说给赫连辰萧。
“本王明白。”赫连辰萧知道,皇上即使能够处理政务,但也不再有精力与那些番王们争斗。因为他已经老了。“你下去吧。”
童年时的记忆……
汗血宝马,足足高出小辰萧一倍还要多,巨的大鼻孔里喷着热气,钉了铁掌的马蹄不停地刨着地上的土。
“父皇……”辰萧抬头为难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赫连成,皇后也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赫连成,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自己上马。”赫连成重复了一遍。“赫连家的儿子,五岁便要骑马射箭,你完全可以做到。”
马儿重重的喷着鼻息,暴躁地在原地徘徊。
辰萧又回头看看皇后,害怕可并没有得到允许退缩。
“抓紧缰绳,上马动作要快,不要让这马知道你在害怕,”虽说是强迫辰萧骑马,却反复叮嘱着骑马的要领。赫连成也在担着心,辰萧是他最爱的儿子。
小辰萧不再迟疑,抓马鬃,上马背,一气呵成。只是这马儿生性暴劣,当有人骑到他的背上,它便像被人刺伤肌肉一般,呼啸着腾起前踢,在皇后的惊叫声中飞奔而去。
赫连成的脸色惨白。手脚也有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颤抖。他的固执会送了辰萧的命。
顾不上许多。“拦住它。”赫连成一边骑在自己的马上,一边大喊命前方的士兵们拦下汗血马。
岂是那样容易。普通的马匹很快便被远远地甩在了它的身后。
辰萧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死死的抓住马鬃,极度惊恐下反而更加冷静。
汗血马无论怎样甩动前踢,后踢,无论是快速急驰一阵之后,猛地停下,还是直冲向悬崖。都法将背上的辰萧摔下。最后,马儿停在了悬崖边,不再奔腾。
小辰萧此刻已经吓得傻掉,只是一味地紧紧抓着马鬃。
当一身黝黑的汗血马再次出现在赫连成的视线里时,他也是大汗淋漓。额头的汗水如断线的珠子,谁也没见过皇上如此着急。
“辰萧……”赫连成是自豪的,也同时心痛着。皇后更是如重获新生一般,哭泣着抱过辰萧。“你驯服了赫连国的最难驯服的马儿。父皇为你骄傲。”
赫连辰萧至今依然记得,赫连成炯炯有神的目光,还有结实有力的肩膀,将他送马背上抱下来的时候的样子。
如今,眼前的赫连成,头发中已然出现了白色的发丝,眼神虽然依然犀利,但少了很多生气,臂膀也不再有力如初。
“父皇,儿臣派长腾讨伐封地。夏侯常已经捉拿归案,他就是刺杀母后的凶手”赫连辰萧跪在赫连成的膝边,轻声地说着。
赫连成一动不动的眼睛,在听到母后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转动起来。过了许久……
“萧儿,你做得好。”苍老的声音,温暖的手掌,同时让赫连辰萧心中一暖。
他抬头,正看到复杂情感纠织的眼神从高处看向自己。
“朕好累啊,睡得好久,都忘了醒来。”赫连成用手掌轻抚着赫连辰萧的头。慈详如普通人父。
“父皇……你醒了?”赫连辰萧心惊喜。不过紧接着便是一阵担忧。
“这段时间,儿臣做了很多。”赫连辰萧不安,他担心,赫连成的清醒会对撤番有所影响。
“朕都知道,”赫连成慈爱地抚着赫连辰萧的头。“朕都听得见,看得见,这些日子,你成长了不少。”
“霍起夫阵亡了。”赫连辰萧想探探赫连成的态度。
“萧儿,父皇明白你对霍起夫的信任,霍起夫对赫连国是忠诚的,但你的信任有时会变成一种依赖,会阻碍你的前进。”赫连成似乎比前变得更加善良似的。
“记得我常常和你说起你的皇爷爷。”赫连成不再提起霍起夫的事。“他在众皇子中一直不受重视,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当时太子的不可告人的密秘,便利用这要胁太子,步步紧逼,最后登上皇位。”
赫连辰萧不明白赫连成为何提到这段往事。他静静地听下去。
“不要成为太子那样的人,要学你的皇爷爷,即使是亲兄弟,也决不可手软。”赫连辰萧抬起眼,看到他的父皇还是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丝毫不像是正在教导自己如何要狠下心肠骨肉相残的帝王。
“父皇,儿臣明白了。”赫连辰萧看着阴影下的父皇,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善良,正悄悄的逝去。
“朕还听说,萧儿做了监国。”赫连成问。
赫连辰萧心中一惊,父皇会不会认为他意图夺权。
“父皇,儿皇明日便递折子请辞监国。”手心里竟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赫连成看着惊恐模样的赫连辰萧,微笑,点点头。
天空乌云密集,空气一直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中没有一丝风。垂柳的枝条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