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女子却并没有在看那景色,她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左手手心发呆。
只见金色的日光下,在她素白的掌心正盛开着一朵并蒂莲。
那莲花并蒂双开,碧绿的莲叶托起粉色花朵,碧叶葳蕤,那花色栩栩如生。
这花朵水洗也不掉色,闻之还有清香,一看就是用价值万金的颜料画成,恰好遮住了她手心里的疤痕。
每次看到掌心这花朵,她都会有心痛的感觉。
心痛,但更多的却是甜蜜。
她知道这朵掌心之莲对她来说肯定非常重要,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朵花究竟是谁所绘。
一年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太多,午夜梦回,她眼前总有一道身影徘徊,那究竟会是谁?
“小凝!小凝!”
正出神间,女子听到有人叫她,她怅惘地合起掌心,扭头看去,便见李小花与村里的李秀才急匆匆朝她这边跑来。
……
十天后,大乾帝都,皇宫。
御书房内,一身深紫色蟒袍,发束金冠的高大男子正端坐在御桌后,手执朱笔批阅着奏折。
“王爷,镇北使求见!”溥公公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声禀报。
可是男子依然垂着眸,有些削瘦的俊颜上神色专注,似乎并没有听到溥公公的话。
溥公公也不敢打扰他,就这么站在一边,直到男子放下了笔,他这才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镇北使前天不是刚来过么?”男子的声音很冷,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毫无温度。
“说是他属下一个郡长送了他一幅独孤先生的画,要献给王爷。”溥公公连忙说道。
一边说,他一边擦汗,一年了,即使王爷一直不信王妃已经不在了,依然还在寻找,可是王妃还是音讯全无。
而王爷,自那一个月苦寻无果后,他确实遵守承诺回来了。
可是从此,王爷就再也没有笑过!
半年前,王爷协助德王救出被老皇帝囚禁的德王妃与安郡主,德王率军投诚。
随后王爷率军一路打进帝都,老皇帝在金吾卫与御林军的保护下,带着太子后妃等人仓皇逃跑,王爷入主皇宫。
然而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都劝王爷登基为帝,可是王爷却仅仅只是将他的封号改回先帝赐封的“瑾王”,似乎并不想过快登基。
也只有溥公公这样的心腹才知道,王爷这是在等王妃。
可是,他真的还能等到王妃吗?
若是等不到王妃,他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
溥公公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声。
“独孤楚的画?”另一边,容楚听到溥公公的话后,却是一挑剑眉,他抬头,冰凉目光落在溥公公脸上。
“是!”溥公公连忙低头,他可不敢被王爷看出他的心思。
王爷如今的性子愈发阴冷,每日里除了上朝处理国事,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对着那一屋子的王妃肖像出神。
“呵!”容楚却是冷笑一声,“弄幅赝品来就想糊弄本王?让镇北使即刻滚回他的领地去!”
“是,王爷!”溥公公额头冷汗涔涔,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公公,王爷愿意见下官吗?”镇北使在外面等得心焦,一见到溥公公出来,他立即迎了上去。
“我说王大人啊,洒家可被你害惨了,你竟然拿幅假画来糊弄王爷!”溥公公郁闷道。
“假画?怎么可能?”镇北使一脸震惊,难以置信道,“我明明找人鉴定过的,那画风与笔触分明就是独孤先生的!”
“独孤先生名扬天下,他的画万金难求,反正王爷一听就说是假的,你回去好好查查,这画究竟是从哪来的!”溥公公提点了镇北使一句,又将容楚的旨意传达。
镇北使失魂落魄地走了。
如今大乾由瑾王容楚当政,不出意外,容楚肯定要登基为帝,现在全大乾的臣子们无不都在巴结瑾王。
他在这镇北使的位子上已经待了太久,却迟迟等不来调他回帝都的调令。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花重金购得独孤楚的画作,是想讨好瑾王,却不想,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容楚在御书房批阅完奏折,已经是红霞漫天的傍晚了。
他信步走出御书房,御花园里百花竞放,但容楚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
他一路沉默地走过,一如这一年来的每一天。
沿路的宫女太监看到容楚过来,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容楚径直回了他从前的寝殿,依兰殿。
刚进寝殿大门,容楚就被眼前的一堆金光闪闪耀花了眼睛。
他抬手挡了下,这才发现他寝殿的大厅正中堆满了金子和各式珠宝美玉。
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娃正兴高采烈地坐在金山上,左手抓一个翡翠白菜,右手拿一朵白玉莲花,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珍珠,咧着小嫩嘴,乐呵得不得了。
在女娃娃身边,还坐着一只肥得都看不出腰在那里的长耳朵胖狐狸。
胖狐狸也是挂了一身的珠宝,就像是一只移动的珠宝架,只露出两只绿眼睛滴溜溜直转。
容楚忍不住扶额叹气。
他已经习惯了瑶瑶这种完全就是遗传自她娘亲的见财眼开的本性!
这一大一小都是一个样,恨不得日夜睡在金山上!
还有那只肥狐狸,和瑶瑶简直臭味相投!
容楚一想到沐凝,不由又有些出神,瑶瑶一扭头,看到容楚进来,顿时高兴地放下手中东西,从金山上溜了下来。
“爹爹,瑶瑶给爹爹看宝贝!”瑶瑶会说很多话了,小小的她拉着容楚衣摆朝一边走去。
“吱!”土豪大人连忙脱下一身华丽,也跟了过去。
“瑶瑶要给爹爹看什么?”容楚随口问道,他每次回来,瑶瑶都会说有宝贝给他看,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要不然就是漂亮的珠宝。
“这个!好看!”不过,这一次,瑶瑶倒是并没拿出什么珠宝,而是从地上翻出一幅画。
她献宝似地把那幅画拖到容楚脚下,然后吭哧吭哧地打开。
容楚本就没什么兴趣,他装着看一眼,其实根本就是心不在焉,随即便一如往常地夸赞起瑶瑶,“嗯,瑶瑶的宝贝真漂亮!”
瑶瑶立刻眉开眼笑。
“爹爹还有事要做,瑶瑶和土豪干爹玩!”容楚有心事,他起身要走。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忽然猛地顿住脚,一瞬回眸,目光惊异地盯着正被瑶瑶坐在屁,股下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