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尚算平静,晋阳霍家几乎停止在荆郡的军事行动,而抚州会战只能算得上剿匪之战,加上越郡的清江府、金华府历来只算得上角隅之地,远离世家争霸的中心,虽然也引人注目,却算不上破坏天下均势的大变故。
然而天下俊杰无不感觉到平静之中的狂暴潜流。
天下乱局,泥沙俱下,能在乱局中生存下来无不具有不凡的实力。东海战局之前,梅族即使不能参与制霸的格局之中,却有实力自安于东南一隅,待天下靖平之际,再选择实力强大的势力依附,使得梅族基业长青。
东海战局过后,梅族实力大损,只剩下三千新弱步卒,却拥有与之不匹配堪比宛陵陈族的庞然家业,正是有意制霸天下的势力所掠夺吞并的对象。
梅族在东海郡开宗立业二百余年,开枝散叶,远近亲疏宗族数千人,东海战局之后实是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
世家宗族依靠实力与影响力获得政治特权与优势,从而赢得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即便没有别家势力趁火打劫,梅族也会因为实力受损、影响影力减弱而被新兴的势力取代,从而难以避免衰弱、灭亡的结局。
东海战局之后,梅族已无参与制霸天下的资格,却依然不愿放弃影响天下格局的努力。梅铁蕊参与雍扬、清江的政事,心中自然清楚《置县策》的详细。
《置县策》的要点在于广泛的设立县邑,行政、治安诸事就无需依赖世家,使得世家强豪就无法艹纵地方。废除卫军体系,在营军的基础上施行役兵制,使得世家强豪无法凭借军事实力割据地方。以此来改变世家割据、纷争频起、民不聊生、异族相侵的乱世。
雍扬与清江诸多事均需仰仗梅族,徐汝愚也不瞒他。
从青焰军在溧水河谷立足之际,徐汝愚与梅铁蕊便不曾断过书信,就是打消他种种顾虑。在清江府实行的体制中,虽然杜绝世家乡豪艹纵地方的可能,却并不排斥世家势力参与新的政治格局之中。
梅铁蕊敏锐的目光自然不难看出,作为清江政局的核心,徐汝愚并非高高在上。
江幼黎随徐汝愚来到雍扬,青焰军长史一职便由邵海棠继任,蒙亦、许伯英、邵海棠正式组成除徐汝愚之外的核心层,行使清江府的军政大权。
古有良制,曰:“君权尊而不[***],相权卑而可制衡。”然而千百年来,人心如蛇,只怕个人的权势不足以控制别人,哪容别人来分自己的权?良制良法虽然早有提出,却是空中楼阁、壁上之月,终使人无法受益。
在人的传统观念中,君权神授,除了上天降下征兆,高高在上的君权是不容置疑与否定的,然而,阀主的权势则被认为更多的来自于世俗。旧朝中后期,世家崛起,世家间的纷争愈演愈烈,阀主错误的决断往往断送一族百年的荣华,在这种情况下,世家内部更容易产生制衡的制度与机构,约束阀主的权势,如梅族的族老之制与梅远阁。
梅铁蕊心想:族老之制乃是梅族经历两百余年逐渐形成的,不过为了约束不屑子弟窃居阀主。徐汝愚才具非凡,当然不会是尸位素餐之人,能在清江施行约束自己权势力的制衡之法,更见他卓越的远见。
梅铁蕊说道:“无论旧朝复辟,还是异族,天下的大小世家均免不了受到大冲击,若是那样,还不如换一种方式去影响天下的格局。”
梅立亭默然不语,梅铁蕊这两年来所作的努力他最清楚。特别得知《置县策》出自徐行之手,梅铁蕊顶着更大的压力支持徐汝愚。
在无法重新获得军事上的优势与读力的时候,梅族完全放弃军事上的野心,随着徐汝愚势力急剧扩大,获得巨大的影响力,从而成为影响天下格局的世家。
梅立亭想到徐汝愚说及“拯天下危厄,汝愚不敢惜此身”时眼神掺杂的一丝无奈,心中颇有感触。
只有徐汝愚的势力扩张到一定程度之后,梅族才会消除被其他势力或直接被徐汝愚吞并的担忧。徐汝愚参与天下制霸乱局,是梅族甘心追随他的首要条件。
梅铁蕊淡淡说道:“乱世若激流,不进则退,汝愚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心中还存有犹豫,你我就是担上拂逆之名,也还是要相谏的。”
梅立亭心想:哪里是进谏,明明是相逼啊。
梅铁蕊当初与云清虚商议此事,让梅立亭提出此事,也是希望此事若是不成也有缓和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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