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也是个小地方,谁家内宅里有个风吹草动,一眨眼就传得人尽皆知。
崔实图大人多了一位庶长子,就连沈氏都愁起来,婉宁过去说话,沈氏拉着她的手,“你也不要太出头,新媳妇不好做。”
这是沈氏的经验。
婉宁笑着喝茶,“母亲放心吧!”反正早晚要让人知道她不是个软柿子,何必开始就装得那般辛苦,再说,她恭顺又有什么用,她家二爷抿着嘴就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沈氏叹口气,“不知道父子俩哪来的这么大心结。”
婉宁想起崔奕廷和她说的那些话,眼睛中闪闪烁烁还隐藏了一股不为人知的情绪,明明父子两个还没有决裂到那般地步,崔奕廷却好像早已经略过这些过程,看到了结果。
大约这不是她的事,她总觉得公公还不至于像崔奕廷想的那般坏。
说了几句话,婉宁坐车回到了崔家。
换了衣服,婉宁去崔夫人屋子里说话,崔夫人的气色已经好多了,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宋妈妈道:“老爷来了。”
婉宁站起身,看到崔实图进屋来。
崔夫人垂下眼睛装作没有看到,婉宁上前行礼,崔实图将目光落在崔夫人身上,想要说话却没能开口,又看向婉宁,“从娘家回来了?”
婉宁道:“媳妇去铺子里看了看,顺便拿回来些新茶。”
八仙桌上放着一只只镂空雕花的茶盒子,红色的纸笺封着口,上面写着出茶的日期,看起来很精致,所以他经常会听到人说,姚氏开的茶铺将京里那些老铺子都挤的无处容身。
崔实图点了点头,“大爷的病怎么样了?”他去探看,下人一个个都像是锯嘴的葫芦,事事都说要听二奶奶的,只有二奶奶知晓,他就不得不开口问姚氏。
婉宁道:“已经好多了。”
崔实图不禁挑起了眉毛,说是好多了,可是看起来却和抬进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崔实图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不是说治好了就可以说话?”
婉宁道:“就这两日,这两日内就能说话了。”
崔实图抬起头来,穿着粉色褙子的媳妇面目舒展,仿佛很有把握,让人无法质疑。
如果是奕征,他就多问两句,奕征那孩子不会撒谎,就算有什么隐瞒的,几句话也会露底,换成奕廷,他也可以动气,再不就是让手下人去查。
姚氏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女子,刚刚嫁进门,生得又柔弱,作为媳妇帮忙管理内宅也没多少差错,所以他是没法试探更不能训斥。
不过有些事,崔实图还是要问清楚,“孝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查清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婉宁道:“凡是厨房送去的东西都很干净,去伺候孝哥的下人都在葛家胡同里住,今天一早我也让去查了个遍,只有素云的几个贴身的箱笼不让开,既然查不彻底,到底是什么原因也就不能说个清楚。”
崔夫人不禁在心中赞许,婉宁一句话就说个清清楚楚,这下老爷也没法再说什么。
果然崔实图什么也没说,嘱咐下人要多照应崔夫人,转身走了出去。
……
崔实图回到屋子里,将江赟叫过来,“去通州的人回来了没有?”
江赟摇摇头,“还没有,算一算应该就是这两日的事,”说着顿了顿,“您放心,通州的地界儿,我们都熟悉,就算找不到陆老爷也可以上下打点,那边的宅子有好几处,平日里都是您安排的人住着,只要有人打听,他们就会警觉,我分别写了书信过去,让他们闭严了嘴,什么话也不要说。”
崔实图点点头。
江赟道:“就算真的查问起来,那些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就怕时间不够。”所以在这时候不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崔实图抿着嘴不说话,想到那件往事,他突然收到陆家被端王斩杀满门的消息,他刚要去打听个究竟,就收到一封信,让他去郊外的一处庄子里,他就在那里看到了被砍掉一只胳膊的陆子明。
陆子明是先皇身边的重臣,管着通政司,但凡有圣旨必然过他的手,先皇在陪都病倒,立即就传召了陆子明。
他崔实图何尝不是受了先皇知遇之恩,即便是知道姐姐和当今圣上有私,也选择了规避储位之争,他以为袖手旁观就是向朝廷尽忠,却看到伤重欲死的陆子明,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愧疚。
陆家人并非死在端王之手,而是死于当今圣上之手。
陆家上下近百条人命,一夜之间被杀了干净,整个陆家血流成河,陆子明被身边的下人护着逃出来。
陆子明无处可去,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只好让人送信给他。
圣旨摆在他面前,他这次才看清楚,先皇传位给了端王,他顿时热血冲头,想到先皇和陆家死去的人,立即让人将陆子明连夜送走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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