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没有动,他们都没有动作,竟在这一刹那间全都停顿,只见这笨拙而迟钝的一剑慢慢的刺过来忽然化作了一片花雨。
满天的剑花,满天的剑雨,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飞虹。
但此剑还是被王云封住了。
那人的剑刺不下去,动作忽然停顿,满头冷汗,雨点般落了下来。
王云的动作也停顿,一字字问道:“这不是你的剑法?”
那人沉默,沉默就是承认。
王云道:“好,好剑法。”
王云忽又长长叹息:“可惜可惜。”
那人忍不住问:“可惜?”
王云沉思,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接着道:“可惜此招你用的虚有其表,若是用出精粹,我可能已经败了。”
剑的精粹,人的灵魂,同样是虚无缥缈的,虽然看不见,却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存在。
王云说完的手一抖,长剑挥出如夕阳,又如烈日,如彩虹,又如乌云,如动又静,如虚又实,如在左,又在右,如在前,又在后,如快又慢,如空又实。
虽然丝毫无气劲蕴含,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已胜过世上所有的招式。
就在这一瞬间,那人的冷汗已湿透衣裳。他已完全不能破解,不能招架,不能迎接,不能闪避。
王云道:“这才是这招的精髓。”
那人不能回答。
王云道:“你若是使出这一剑,或许能击败我。”
那人心中在悔恨,恨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使出这一剑的精髓。
王云道:“现在你已看清楚这一剑?”
那人已看清楚,他从小就练剑,苦练,在这方面本就是绝顶的天才,而且还流过汗,流过血。
王云道:“你再看一遍。”
他将这一剑的招式和变化又重复一次:“现在你是否已能记住?”
那人点了点头。
王云道:“那么你试试。”
那人看着他,还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王云道:“我要你用这一剑来对付我,看是否能破得了我的剑。”
那人眼睛里出了光,却又立刻消失:“我不能这么做。”
王云道:“我一定要你这么做。”
那人道:“为什么?”
王云道:“因为我也想试试,是否能破得了这一剑。”
因为王云虽然能使出此招的精髓,但却不知道能否破掉。
那人已明白他的意思,眼中又露出尊敬之色:“你是个骄傲的人。”
王云道:“我是的。”
那人道:“可是你实在值得自傲。”
王云道:“我是的。”
一剑挥出,森寒的剑气立刻逼人而来,连阳光都失去了颜色,王云在退。
这一剑已将他所有的攻势全都封死,他只有向后退。他虽然在退,却没有败势。他的身子已被这一剑的力量压得向后弯曲弯如弓。可是弓弦也已抵紧,随时都可能反弹出去,压力越大,反击之力也越强。
等到那一刻到来,立刻就可以决定他们的胜负生死。
“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剑光忽然消失,剑式忽然停顿。那人盯着自己手里的剑锋,眼睛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又仿佛有寒冰在凝结。他的剑虽然仍在手里,可是所有的变化都已到了穷尽。
现在他的剑已经死了,王云的剑尖,正对着他的剑尖。
他的剑若是条毒蛇,王云的剑就是根钉子,已钉在这条毒蛇的七寸上,将这条毒蛇活活的钉死。这一战本来已该结束。
那人做出件任何人都想不到,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事,他忽然回转了剑锋,割断了他自己的咽喉。
他没有杀死王云,却杀死了自己。
可是在剑锋割断他咽喉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而空明。
充满了幸福和平静。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直到他倒下去,直到他的心跳已停止,呼吸已停顿,他手里的剑还是在震动不停。
王云看着含笑而逝的男子黯然道:“其实你不用死,可惜你也同样太过骄傲。”
这就是剑客的宿命,不是死在别人的剑下,就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王云脱下自己的风衣,蒙住了男子的尸身,轻轻扳开男子握剑的手,将这柄剑收回在剑鞘里,此时王云目中带着种无法描述的落寞和悲伤。
这就是人生。
人生中本就充满了矛盾,得失之间,更难分得清。
夜已深,寒意更重,王云冷得全身抖,他已饥渴的感觉抬腿都有些费力。
越野车早已经在半个小时前没了油,王云只有和武当薛长老两人在沙漠上步行前进,还好距离五十里地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