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朔军的吼声,边打边撤,并不慌乱。乃蛮部的骑兵一边追杀,但快到城上弓弩射击范围时,便生生地停了下来。
石继威领兵回威远城,此番出战虽暂时阻挠了对方垒山进程,但与对方骑兵的交战,却吃了些苦头。金帐兵向来擅长骑战,此番又人马占优,选择正面骑兵交战,非明智之举。
敌军垒山虽被阻挠,然终究会被垒高,石继威环顾身后的谯楼,计上心来。垒山不易,但架楼要容易得多。他马上下了两道军令,一道便是在城墙之上,对着土山的方向架木楼。另外一道便是将北翼城和关城的骑兵都调过来,集中骑兵的优势,准备明日在冲击对方垒山的盾兵和步兵。
敌人远道而来,粮草总是有限,只有守住这城池,阻挠对方垒山之举,对方便会不战而退。
端木序不断揣摩石继威军令的用意,再结合敌军采取的行动,觉得如此应对也颇为得当。但皇甫叔之前的评判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如果这怀朔军镇真的沦陷,又因何沦陷。沦陷之后,自己倒是可以杀出条血路,性命应该无碍,但那些怀朔城的城民可就要遭殃了。
他去怀朔城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在沿街途中听着那些商贩热情的吆喝,倒也觉得温暖。那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吧。
战事以来,城中的商贾有钱的都纷纷的往并州方向逃离,但大部分的城民却留了下来。这些年边关无事,关城又刚刚加固,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他们不舍得丢。
端木序在心中盘算一番后,考虑如何向石继威建言,下令让怀朔城的城民先行撤离。但,直接进言必定会惹怒校尉大人,或许还会被治一个扰乱军心的大罪。
他思前想后,发现要让怀朔城民撤离,都找不到个好的理由。听之任之,看看这怀朔会不会落入敌军手中,让这些城民听天由命。对于金帐兵的残忍,他原来在中书令府中倒听得不多,这次才从军营士兵间的谈话中了解到一些。金帐兵出兵就是为了劫掠各种财物,还有俘虏,但凡抵抗者,便被屠戮一空。
但是,石继威在敌军来犯后,各种应对和调度皆章法得当,不愧为大宪第一校尉。通过这两日的厮杀,端木序也发现怀朔占据地利之便,金帐兵要想强攻,以目前的兵力和战术,几乎毫无可能。假如战事旷日时久,对方远道而来,自然也会因粮草问题而军心涣散,而不得不撤兵。
端木序这样想着,也算是劝慰自己,但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减轻半分。
一夜又无事。
只是对面的土丘有所增高,但威远城上新架起木楼,显得更为高耸。
箭矢从破晓就开始从空中交汇,金帐兵以为土丘增高后,会缩小与城墙的高度差距,不曾想怀朔兵爬上了更高的木楼,居高临下,箭矢杀伤更大。
达尔罕从中军帐中走出,看着那新架起的木楼,脸上并未有怒容,反而是笑容,猎杀愚笨的野猪怎么能比得上杀掉狡猾的野狼。
他手中拿着早晨享用的膳食,便是一大块干硬的牛肉干,直接塞进嘴里,脸上的横肉不断地抖动,好像在生吃着那城墙后的猎物。
达尔罕下令,垒山继续,骑兵继续在旁边护着,要比耐心,他想起了那些被他熬死的铁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