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浳抬手,温柔的整理着楚歆玥额间的碎发,眸光内蕴含着深邃无边的情谊与一些楚歆玥无论如何也读不懂的深沉:“我是一个大将军,在战场上,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成千上万名将士的生死。我的理智和冷静,是无数同袍用生命和鲜血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这辈子,我大概不会再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了。”
楚歆玥的心,忽然抽了一下。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诗句里的沉重,是溥浳时时扛在肩上的担子。
她忽然觉得初九有口无心的一句‘小玥玥,你太任性了’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她太理所当然的觉得溥浳应该和她一样为了初九奋不顾身。
不,他确实为了初九奋不顾身了。
他卸去了大将军一职,然后只身潜入了沂国,那个举国上下都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沂国。
他去救她和初九了,只是她被自己的情绪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他的付出罢了。
她却来没有站在溥浳的角度想一想,更不曾尝试去理解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
溥浳说,她总是在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如今看来,他所言不虚。
“如此说来,你此番卸去了将军之职,岂不是愧对了那些将性命托付于你的将士?”
溥浳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愧对的。”
“那你不如上书一封,请君上不要撤你的大将军一职吧。”
溥浳勾唇,双手环着楚歆玥的腰身轻轻在她额间烙下一吻,道:“焘国没了镇国大将军,还有征南大将军,定北大将军,再不行还有霆砉、沧江,若还不够,叶荌也是一把好手。总不会离了我便无人可用。但是我的玥儿只有我一个夫君,初九和肚子里这个小的,也只有我一个父亲啊。”
心中有涟漪,一圈圈的在荡漾。
许是月亮的过错,使她连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同。
“那是你的仕途,也是你的理想你出生入死拼下的功勋,就这样放弃了不会遗憾吗?”
“多少都会有一点吧。只是,没有我,也会有旁人去守护大焘。这份功勋谁去立,大将军的位置由谁坐,我倒不甚在乎。”
溥浳十分洒脱,并不拘泥那世俗眼中的无上荣耀,他松开了一只手,然后向旁边挪动了一步改成单手搂着楚歆玥的腰身,并将自己的胸膛移到她的身后让她稍微靠着一些。
毕竟怀孕之后,她很容易腰酸背疼,需得有人替她分担着。
见她依在自己胸口,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时的模样,溥浳的目光便更加温柔,语气也更加笃定了。
“我在乎的位置,在这时,你身边。”
楚歆玥仰头,看着正垂眸凝望自己的溥浳。
四目相对时,楚歆玥的耳边只剩下溥浳清晰且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胸腔内的震颤逐渐统一了频率,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喧嚣。
月光仿佛都被颗粒化,带着细碎的星光在两人身边飘飘洒洒,有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让楚歆玥难以自持,不得不紧紧抓住溥浳的胳膊以稳固身体。
而偏偏就在此刻,溥浳却将唇边贴在了她的耳边,用那如热砂磨铁一般的声音和略带轻佻的语气说着:“蒋大夫说,头三个月需得谨慎,不能圆房。今夜算我辜负了夫人的恩情,待这肚子稳妥些为夫的必定补偿你。乖,忍耐些,我定力不好怕经不住夫人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