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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伯,咱快到了吧?”
张小花坐在牛车上,护着一筐鸡蛋,长青则看好几只鸡,不让造反。
她不知道这对老夫妻的名号,只听二混子喊“高老太婆”
。
“快了,我抄近路呢!”
高老头甩着皮鞭,快活的样子,老妇人只说今儿有人把他们的鸡蛋全买下来了,没说二混子找茬的事情,估摸不想让老头担心。
“大娘,先前听你说家里急着钱用,咋回事啊?”
张小花吹着夜晚的凉风,唠嗑起来。
说到这个,老妇人最后的愁云也冲淡了,说道:“是我儿子,前几年祖上有灵,二十三岁中了个举人,当时乡试还是第一哩!
咱们老高家总算出了个秀才。
再过几个月就是会试,可是盘缠都没有,我和老汉就出来做些活计,家里养的几只鸡也卖了,这下可好了,总算凑够了。”
看着老妇人期待的模样,张小花五味杂陈,既替她高兴,又有些心酸。
如果老妇人的儿子知道老父母在外头日晒雨淋的,五六十高寿还奔波劳累,只为了他赶考的盘缠,是会怜惜还是无动于衷?
两口子为了会试,就连自家下蛋的鸡都卖了,要是高中了就好,如果落第,岂不是日子更难熬了?
庄户人经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不能下地不能进厨,啥粗活都不能干。
但自家要是出了个读书人,就变成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了,科举就是龙门,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名落孙山寥落下半生。
高老头闷闷地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瞎吵吵啥?”
“大娘这是高兴嘛,乡试第一啊,您二老有福了,高大哥肯定高中!”
吉祥的话谁都爱听,张小花也不吝啬。
“借你吉言了,大妹子,倘若有那么一天,还得感谢你们呢!”
老妇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高老头扬了扬牛绳,吆喝了一声,把大水牛喝止,喊道:“姑娘,大兄弟,码头到了。”
长青踩在车辕上一跃而下,然后把背篓接下去,张小花麻利地跳下来,说道:“大伯,大娘,谢谢您了,路上仔细点,天都黑了。”
“哎!
你们也当心点,回见!”
高老头掉转牛车,咯啦咯啦地走了,老妇人还在上面摇晃了半天手。
张小花和长青把置办的东西挪到船上,拉起船锚,意气风发地回野猪岛。
“长青,你说高大娘她儿子会试能过吗?”
“我咋知道?听说难呢!
希望高大娘心思没有白费吧。”
长青划着船一边唠嗑,这是个力气活,没把子劲儿甭想在风浪里划远,又是个技术活,船往哪边走都得靠巧劲控制,不熟悉的人只能在原地打转。
都不容易啊!
张小花感慨,庄户人不容易,读书人也不容易,干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老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世上的活计哪个又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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