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伤口。
这男人的急色没有人比她体会的更清楚,而如今她衣不蔽体,他眼中却只有她的伤。许是人受了伤,心灵本就比寻常时脆弱,也更敏锐感性,总之旖滟因凤帝修的愤怒心湖又荡了下,任由他怒吼着,只水眸跳动着,竟未冷面相对,也未辩驳一句,柔顺地倒不像是她了。
莫云璃掩了衣衫从外室进来便瞧见的是这一幕,凤帝修站在床前气势汹汹地骂着,旖滟躺在床上笑眯眯地听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一握,这才上前,道:“谷主当知道,病人最需要安静的环境,她失血过多,又多处受伤,体虚地很,谷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凤帝修闻言怒目回头,一掌拍出直击莫云璃,道:“本谷主自有分寸,不用你这半吊子大夫在本谷面前卖弄医术!”
他掌风拍来,莫云璃亦拍出一掌,两道凌冽的掌风击在一起,爆出一瞬寒芒来,嘭地一声倒是将八仙桌上的一套白瓷茶具击地四碎,飞溅了一地碎片。凤帝修广袖一扬,兜起飞向床边的碎瓷片一个挥袖,碎瓷化成无数飞刀射向莫云璃的面门。
莫云璃俊面一寒,再度运气又是一掌拍出,碎瓷片在半空被他强劲的内力磨成流沙,他手腕一旋,便有股劲风般的寒气裹着流沙扑向凤帝修,凤帝修亦一掌拍起,流沙被两道气夹在中间,一时因一方气盛而逼向另一方,一时又被打回,那流沙般的瓷片早已成了一团粉尘。
这二人竟是拼上内力了!
青鸢和红绫几个心知自家公子有伤在身,今日又刚经历了一番苦战,不由齐齐惊呼一声,跃下床榻,竟是准备参战。旖滟没想到两人说打就打,又见莫云璃这边人多势众,登时眸光一冷,讥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天宙丞相,世人皆知的兰芝公子竟然还要几个女人来保驾护航,添威助阵,倒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青鸢几人花拳绣腿根本就奈何不得凤帝修,可旖滟竟如此沉不气地开了口,莫云璃眸色一黯,只觉有些泄气。更有,虽凤帝修的内力强劲,世间罕见,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他的内力似有凝滞不畅之感,他虽非善类,但趁人之危这样的事还是不屑做的。
莫云璃扬了下眉,目光淡淡扫过凤帝修,道:“璃怎会在谷主面前卖弄医术?不过一句温言倒换得谷主如此恼怒,当着盛姑娘的面便催动了内力,看来谷主此刻最关心的并不是盛姑娘的伤势,也没璃所想那般着急盛姑娘嘛。”
凡是高手拼内力,在场之人自然也是能感受到内气冲撞的压力的,一些内力薄弱的一个不甚便会被强大的内气所伤。凤帝修方才也是刚瞧见旖滟一身的伤,又见莫云璃进来,一时气恨地失了理智,此刻他听闻莫云璃的话忙收了内力。
莫云璃倒也不趁机钻空反击于他,也在同时敛却了内力。凤帝修回头,果然见旖滟的脸色比方才要白了两分,平日鲜艳欲滴,令人浮想联翩的红唇也白的透明,令人揪心。
他身影一闪便在榻内方才莫云璃跪坐的地上拂袍坐了下来,沉声道:“药箱!”他声音落,外头已有一人闪了进来,正是金宝,他提着药箱送至床前,凤帝修已自挽了广袖,只接过药箱放在身旁打开,头也不再抬上一下地肃声道,“出去!”
莫云璃见凤帝修不过因自己一句话便收了内力,又平复了翻涌的心情,此刻俨然已心平气和,自嘲地微勾了下唇,却在凤帝修肃声之后率先转身往外室去了。
青鸢等人见主子无声离开,自然也都垂首悄步跟了出去,金宝将内室灯光挑亮便也悄然退了出去,一时间方才还乱哄哄成一团的屋中静谧一片,只闻旖滟依稀有些气短的出气声。
旖滟是当真有些紧张气短,也不知为何,灯影映了凤帝修黑黢黢的眼睛,像是有两团怒火在黑夜中汹汹爆燃,她便觉着自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尤其是这屋中猛然安静下来,那种紧张和惊怕感便更甚了。
凤帝修这样闷不做声的,倒不如他劈头盖脸地再囔囔于她,起码那样她还能反驳两句。
她这边心虚气短,那边凤帝修已抬手触上了肩头绷带的系结,旖滟这才舔了舔唇,道:“不用再瞧了吧,方才那个莫云璃已经……”
她这话尚未说完,凤帝修黑沉沉的目光已扫了过来,不过就是那样淡淡的一瞥,甚至在她脸上没停留一秒钟,旖滟便被他那眼神冰的双唇一僵,话声戛然而止后,很识时务地道:“你愿意亲自治便再给我瞧瞧吧,只是伤口疼的很,你轻着点。”
凤帝修何曾听过旖滟用这样柔软的态度和自己说过话,听她语气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哀求,又说伤口疼,便是他此刻有天大的郁结愤怒也是绑不住了,手上动作更轻,又扫了旖滟一眼,道:“你还知道疼!”
他这一眼却是没了方才冻人三尺的气势,旖滟抿唇一笑,语气轻松了起来,道:“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疼的,如今自然是知道有人会心疼,才会知道了疼的滋味,若不然,便是知道疼又有什么用呢。”
听了旖滟这话,凤帝修面色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接着便猛然板起脸来,恨恨地瞪着旖滟,道:“这样的鬼天气,你这女人是脑袋被虫吃了吗,没事儿吓跑什么!”
见他语气不善,可一双眸子分明有了热度,旖滟心里得意,面上丝毫不显,只抽了一口气,道:“都说叫你轻点了,身上原就疼了,如今你一来,头也疼了。我招谁惹谁了,不过出一趟门,那里就能想到祸从天降啊……哎呦……”
旖滟说着又拧了眉头抽着气痛呼两声,凤帝修险些惊得两手一抖,扔了正解着的绷带,一抬眼见旖滟水眸中晶亮亮地都是笑意,登时算是明白了,这女人何时怕疼过,分明就是装可怜。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旖滟,这才加快动作三两下地扯掉了包着肩头的白布。那伤口暴露出来,一个血洞狰狞地贯穿冰雪般的肌肤,触目惊心,凤帝修目光一烈,双手咯咯作响,总算知道这女人干嘛要装可怜了。
伤成这模样,她是料定了他亲眼瞧见会恨不能捏死她吧!
一股戾气暴起,旖滟又舔了舔唇,这才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肩头的伤最重的?其实就是伤口吓人了点,养上十天半月就……”
旖滟话没说完,凤帝修便瞧着她阴测测地一笑,方才冰融的神情这片刻间竟又回去了,他一双黑眸再度沉冷地像能冻结了万物,见旖滟闭了嘴,他迷了眯眼,道:“怎么不说了?养上十天半月就好了?我倒不知你这女人非但一颗心异于常人,连这体质也异于常人,恢复能力堪比神仙了。”
在神医面前睁眼说瞎话,旖滟发现自己犯了个超级低级的错误,在凤帝修冰冷的眼神下,她缩了缩脖子,眨了眨眼睛,这才诺诺的道:“那个莫云璃,他说我这手能恢复如初的。”
她话一出口,马上发现自己又弱智了一回,这时候没事儿她提什么莫云璃啊,今日她果真是流年不利,连脑子多不灵光了。
凤帝修那一双冰湖般的眼眸已是一片黑沉,什么情绪都看不到了,可旖滟却分明感受到那黑沉沉的眼底隐藏着的暴风骤雨,便像是大海,愈是风平浪静的深海之底才愈能酝酿出倾覆天地的汹涌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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