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们说二太太会怎么算计二姑娘?”
就在杏子想显摆自己家是家生子,消息来源广泛又可靠的时候,就听见隔着重重房舍传来的那声惨叫声。 那声音太过凄惨又太过尖利,屋子里的三个小丫头都吓了一跳。真在补袜子的红枣一下子扎了手,吃红苕的莲花儿呛住了,拼命地咳嗽,就是没什么事儿的杏子也吓得差一点撞了火盆。
这三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呆了一呆以后,立刻都冲了出去。
显然,外面的响动不但惊动了这些丫头仆妇们,也惊动了上头几位主子。连后罩房都听到了,正院自然也听见了。
因为声音太过惨烈,东厢房里的正在读书的贾环贾琮惊得掉了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林祈也头一次污了自己的功课,而正房里也传出连小孩子的哭声。梨香院外头更是嘈杂。
很不好。
没等贾环贾琮两个重振好心情,就听见外头有人敲梨香院的大门:“来人呀,来人呀,快开门哪!我是伺候二姑娘的绣橘,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林大姑娘林姑娘求求你们,去看看我们姑娘吧!”
早有人通报了进去,很快就有人将绣橘引入了上房。
上房里,林还在哭泣,想来受得惊吓也不少。
林招娣一面抱着弟弟,不停地拍着弟弟的脊背,试图安抚着弟弟,一面听绣橘的话,等绣橘说了事情的始末,她才道:“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把二姐姐和四妹妹就那样留在那个血淋淋的地方只怕也不好。倒不如把二姐姐和四妹妹先挪过来。离了那些血腥气,说不定二姐姐四妹妹都会好过些。至于称心。现在称心凶性大发,只怕四妹妹一个是镇不住的。还是先派人去请东府的敬大老爷过来吧。”
绣橘听了,那慌乱的心总算是稍稍定下来来:“是。林大姑娘。”
“另外,称心既然凶性大发,那么,除了四妹妹和敬大老爷,其他人都不要靠近,也不要让大舅舅靠近。很危险。记着。谁都不要靠近称心,也不要让称心没有接触过的人接近称心和四妹妹。眼下的称心可能会攻击任何它认为对四妹妹有威胁的人物。”
“是,林大姑娘。”
林招娣叫过晴雯道:“晴雯,方才你是跟我一起在马车里的,你去二姐姐那边看看。想办法跟司棋入画几个将二姐姐和四妹妹都带过来。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要动,交给称心也就是了。另外留一个人在外头等这大舅舅,不要让大舅舅进入二姐姐和四妹妹的院子。不知道称心有没有见过大舅舅。总之。不要让称心有机会袭击大舅舅。知道了么?”
“是,姑娘。”
晴雯素来胆大,见自家姑娘这样吩咐了,便跟着绣橘去了。饶是她素来胆子极大,也被迎春屋里的状况给吓了一跳。屋里都是血,椅子炕桌绣花墩,都七倒八歪的。花瓶书籍首饰摆设更是撒了一地。就在这一地狼藉里,称心死死地咬着一个男子的肩膀。鲜血不断地从伤口里涌出来,漫了一地。
而迎春和惜春都已经昏过去了。下面的丫头婆子们都乱成一团,唯有司棋入画两个。一左一右,死死地挡在自家姑娘面前。不过,她们两个也快撑不住了。四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晴雯和绣橘在门口一见,几乎没有软倒在地。晴雯跟着林招娣也知道一些事情,一面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一面道:“称心,我们带着四姑娘去安全的地方,这里就交给你了。”
回答晴雯的,只有低沉的呜呜声。晴雯却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赶紧迅速地将迎春惜春弄出了屋子,司棋和入画也软了半边的身子,却也硬撑着,帮着将自家姑娘弄出了屋子,又将自家姑娘弄上了春凳,抬着迎春惜春去了一墙之隔的梨香院。
梨香院里林招娣早就安排好了,一面派人去请贾敬贾赦,一面让人去通知邢夫人王熙凤,还叫人准备了安神茶。至于请大夫和报官的事儿,自然是由贾家人自己去做。以她们姐弟几个的身份,请来的也不过是寻常的大夫,而以贾敬贾赦的身份,就能够请来太医。
而且,眼下报官才是最要紧的。
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的屋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还被称心给咬了。听下面人的形容,只怕这人也已经半死不活了。无论此人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迎春的屋子了,这都是一桩官司。轻的,最好的情况就是一个偷儿进了荣国府偷东西,结果被家里的狗狗给咬了,最坏的情况,那就是迎春的名誉会遭到损害,就连她们林家姐妹也落不到好去。
林招娣的心里是非常恼火的,可是她又不能不想尽办法先照顾好迎春惜春两个。
林招娣不是贾家人,梨香院在林招娣的打理下也井井有条,根本就不会出现跟原著里,贾宝玉王熙凤遇邪那样,上上下下乱成一团,家里的姑娘们还让外面的男人看了去的故事。
很快,梨香院就恢复了原来的井井有条。莲花儿、杏子、红枣也有空在后罩房里聊天了。
“你们说,这事儿邪不邪乎?好端端的,二姑娘四姑娘的院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大男人。”
“你咋呼些什么呢!方才府里上至主子们下至奴才丫头们都辨识过了,这人根本就不是我们府里的,而是外头的。我看大概是外面的偷儿。”
“如果是外面的偷儿,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要知道,如果说临街,那周瑞家的院子跟这梨香院离后门更近。那偷儿无论是走后门还是翻墙,也翻不到二姑娘的院子里去啊。”
“杏子,你的意思是说,是内贼?”
“才不是内贼呢。他又不是我们东西二府的人。我想着,是不是这府里有人跟他勾结,故意来害二姑娘的。”
杏子这话一出口,就是莲花儿和红枣也来的兴致。
“快说快说,你知道些什么?”
“就是就是,别都一个人放在肚子里偷着乐。”
“你们说。二姑娘倒霉了,谁跟着丢脸,又有谁得了好?”
“丢脸的当然是大老爷大太太琏二爷琏二奶奶了。谁让二姑娘是大老爷大太太的姑娘,琏二爷琏二奶奶的妹子?对了,林大姑娘林姑娘也会跟着丢脸,因为二姑娘跟林大姑娘林姑娘要好。四姑娘也一样。至于谁得了好。我倒是看不出来。”
红枣想了想,道:“我记得上次恍惚在哪里听了一耳朵。说是二姑娘如果进了宫,那么大姑娘就不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
“没错。上回我娘就跟我说过。二姑娘要进宫,那就是走大选,进宫以后是做主子的。不像大姑娘。虽然女史的名字好听,可是却是个伺候人的。如果二姑娘进宫了,进了上面的主子们的眼。就是老太太也不得不对大老爷另眼相看,那个时候,二太太还能当家?还不回家吃自己。所以,为了大姑娘,也为了自己,二太太可不会让二姑娘出头。”
“所以二太太才弄了这么一手?”
“没错。你们想啊。大老爷的院子是从后花园里隔断出来的,离后街隔着这梨香院呢。离前院儿更远。东面又是东府,就是外头的人想摸进来。又哪里这么容易的?周瑞家的院子就在那后门边儿上,他们家是二太太的心腹,又经常有事儿要进进出出的。自然有后门的钥匙。如果他们跟外头勾结了,放了不该放进的人进来了,别人也不能发觉不是么?”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这贼怎么就这么巧就摸到了二姑娘的屋子里去了呢。”
莲花儿道:“恪庥惺裁聪∑娴摹v苋鸺业募热桓外头人勾结了,自然会给对方指明方向。周瑞家的院子在那后门的西侧,这梨香院和大老爷的院子却在东侧。只要大方向没有错,自然不会摸到周瑞家的院子里去。”
“对了。我们梨香院里除了我们这些粗使小丫头以外,都是林大姑娘林姑娘自家里带来的人。林大姑娘林姑娘身边每人就带了三个一等的丫头、四个二等的丫头过来。光她们姐妹身边就十四个人了,这还没有算那些嬷嬷们呢。就是林大姑娘林姑娘去了前面,这梨香院还有不少人在的。而且我们梨香院的门户也紧,没有人叫门更是不会开门。自然那偷儿也就进不来了。”
“没错。可是大老爷那边就不成了。虽然大老爷大太太管得也够可以了。可是今儿个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屋里的人,除了跟着太太姑娘们去前面的,也有出去玩的。更不要说太太为了姑娘,不想让姑娘被人撞见了,叫姑娘带了一溜儿的人。这后院儿里会空虚也是自然的。”
其余两个也都点点头。
莲花儿道:“这么说来,还真是二太太做的?让周瑞家的勾结外人,这里又收买大老爷大太太屋里的人,或者让人勾搭上大老爷的那些妾,让那些妾乘着今天的好日子,带着人到处溜达,不也一样让大老爷的院子里空下来了么?只是二太太这法子还真是太损了。”
杏子道:“可不是。还好大太太把二姑娘要回来了,不然今儿个二姑娘怕是更惨。”
“怎么说怎么说?”
“你倒是说呀,杏子。”
“你想,如果二姑娘没有会大老爷大太太身边,今儿个会怎么样?”
莲花儿道:“如果大太太没有去要二姑娘的话,二姑娘也只有跟着三姑娘一起,住在荣禧堂的后面了。”
“没错儿,荣禧堂的抱厦才多大,我们都知道的。那里还连着一条穿堂。穿堂里人来人往的,给二太太琏二奶奶回话的人、还有薛家办事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是混个把人进去,也不稀奇。如果二姑娘没有回来,你们想想,今儿个老太太照例让二姑娘早早地下来了,二姑娘自然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好回自己的屋子。那荣禧堂的人都是二太太的人,这外人也二太太让人放进来的,那二姑娘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由着人家摆布了?不要说吓着了。就是丢了清白也没处说去。”
莲花儿道:“没错没错。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荣禧堂,二姑娘绝对跑不掉的。还好还好还好还好。当初大太太能够把二姑娘要回来真是太好了。不但救了二姑娘不说,还就了整个大房。如果大太太没有把二姑娘要回来,发生这样的事儿以后,大老爷不敢怨恨老太太,又不能找二太太的麻烦。就只有迁怒大太太,顺带着恼了琏二爷和琏二奶奶了。那样一来,大房就再也没有齐心协力的那一天了。”
“可不是么。如果今儿个没有称心,二姑娘也麻烦。我听说,二姑娘跟四姑娘回到屋子里以后。也梳洗更衣准备睡个午觉了。结果一掀帘子,床上躲着个大男人,吓得二姑娘和四姑娘大叫起来。称心才冲上去咬的。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荣禧堂,如果没有称心,就二姑娘跟她身边那几只小猫小狗和那个不靠谱的奶娘,又怎么敌得过一个大男人,还不是由着人家欺负?”
听杏子这样一说,莲花儿和红枣也连连点头。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在她们心中,这事儿就是王夫人做的。为了就是为自己女儿铺路。
连莲花儿杏子红枣这样的小丫头们都这样说,更不要说那些喜好八卦的仆妇们了。虽然最后事情以小偷入室盗窃结案了,可是下面的流言却一直都没有少。
跟原著不同的是。原著里,荣国府的丫头婆子们说的是林黛玉的不是,说的是大房的是非。数落的是贾赦贾琏的不成器,数落的是邢夫人的刻薄寡恩,数落的是王熙凤的厉害。可是现在,大家熟路的却是王夫人的狠毒和阴损。
而这些流言也很快随着京兆尹的结案,通过京兆尹的那些衙役们传入了官场,而不是跟原著里那样,只在宁荣街很有心人的耳朵里流传。
也正是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下,宁国府的赏梅宴开始了。
宁国府的人的兴致都不高。
本来,荣国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赏梅宴也该取消了才是。偏偏贾母的兴致高,说期待宁国府的梅花很久了,带着王夫人薛姨妈贾宝玉李纨探春史湘云薛宝钗就过来了。贾母过来了,尤氏也只好相陪。但是,贾敬贾珍父子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至始至终连个脸都没有露。
迎春惜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位老太太还有心情玩乐?真是老糊涂了。
贾敬贾珍不知道,其实迎春的事情都是瞒着贾母的,就是如今迎春是在梨香院歇着的事儿,贾母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贾母不知道并不意味着邢夫人和王熙凤心里就会好过的。虽然贾政王夫人拿着老太太的好日子、不能惊动的理由将事情压下去了,可是她们心里的火气可没有压下去。贾赦邢夫人自然是一个查自己屋里的人,一个在梨香院守着女儿,而王熙凤也着了恼,窝在屋子里安胎。
王熙凤心里也很生气。她觉得迎春中了招,除了迎春碍着了贾元春之外,也是王夫人为了算计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的先手。所以,她早早地就让平儿带着两个孩子送去了梨香院,自己带着自己的心腹丫头们在自己的院子里严阵以待。
这样的事情既然瞒着贾母,自然也瞒着家里的姑娘小爷们,所以贾宝玉和探春史湘云薛宝钗都是不知道则事儿的。也许以薛宝钗一贯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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