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幼年之时,恩师就曾经说过,微臣先天体弱,于子嗣上恐怕有些艰难。”
这是他跟林招娣早就说好的说辞,却第一次出口。
小皇帝一愣,口中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是说不出什么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却说不出来的难受,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只好让人拿来棋枰,打算消磨一下时间。
小皇帝是个臭棋篓子,张熙也不大善弈,两个人倒是半斤对八两,互有输赢。
不过,今天的小皇帝的心思显然不在这棋枰上。
小皇帝到底还年轻,他曾经非常向往那戏文上美好的爱情故事,并期望着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一路扶持自己,跟自己同甘共苦、相依相偎、白头到老。他曾经以为那个女人是梁氏,他曾经以为林招娣这样的女人不会跟任何一个人交心。
可是梁氏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女人,后宫里面的女人也是各有各的阴狠,,没有一个符合他对妻子的幻想。外朝勾心斗角,那些老狐狸们让他身心俱疲,而后宫也是暗涛汹涌。
在这样的情况下,刹闻张熙和林招娣举案齐眉、夫妻和乐、情谊深厚、心有灵犀,小皇帝的心里就跟打了五味瓶一样,更加不舒服了。
虽然跟张熙在下棋,小皇帝却在想,此刻的林招娣在做什么。
如果说以前林家不过是在太皇面前体面、在百姓之中有威望的话,那么现在林家在朝臣和军队之上都非常有影响力,小皇帝很清楚,太后不会刁难林招娣,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冒犯林招娣的。
可是小皇帝就是想要看看张熙和林招娣这对京里有名的恩爱夫妻到底是怎么过相处的。
他很想知道。
张熙原来以为小皇帝叫他进宫,是有事相商,却没有想到,小皇帝根本就是来找他消磨时间的,这棋大失水准不说,还下了一盘又一盘。
张熙到底有些心虚,这额头就隐隐约约地有些汗了。等小皇帝让人拿酒来,张熙的感觉就更加不好了。
果然,小皇帝劝了一杯又一杯。张熙又是紧张,又是空腹饮酒,事先又没有准备,很快就觉得有些摇摇晃晃的。
张熙想起身告辞,小皇帝却按住了他,道:“爱卿,母后今日宣尊夫人入宫伴驾,只怕爱卿此刻就是回去了,可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还不如你我君臣二人抵足而眠呢。”
张熙吓得一声冷汗,酒也醒来了,道:“万岁,微臣哪里敢……”
小皇帝摆摆手,道:“你这样紧张做什么?不要说远的,就说朕的皇祖父,跟爱卿的岳父不也私交甚笃么?皇祖父就经常跟林如海抵足而眠,有的时候,两个人还会说一宿的话呢。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不过,朕真是羡慕他们,可惜,朕就没有这样的朋友。”
张熙道:“万岁,微臣已经有些醉了,微臣的酒品不大好,就怕……”
小皇帝看了看张熙道:“你扭扭捏捏地做什么呢?算了,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我们来喝酒。来人,去将西域进贡的挽香拿来。爱卿,你可要好好地尝一尝,这挽香可是绝品哟。”
少时,就有小太监捧着一个玻璃酒品过来了。
小皇帝亲自给张熙斟酒。这哪里是张熙能够推辞的。张熙只好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地将那一盏酒都吃了。
小皇帝看张熙吃了这酒,有拉着张熙说话。
张熙可不知道这挽香酒劲极大,不然他绝是不敢吃的。
才说来了好一会儿,张熙就觉得眼前渐渐发黑,很快就人事不知了。
小皇帝看着张熙醉倒,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他看了张熙好一会儿,这才道:“林招娣现在在哪里?”
他的心腹大太监马上就低声道:“万岁,已经在路上了。”
小皇帝点点头,让那些人都退下去了,自己则一闪身,进了屋子,躲到了屏风后面。
林招娣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张熙趴在那汉白玉石桌上酣睡的样子。她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有说不上来。
虽然小皇帝允许她们夫妻在这蓼风轩里休息,可是这里几乎没有人在,就是为她引路的宫女内侍也在点了灯后,都退下了。
林招娣见找不到人帮忙,只好自己动手,架起张熙的胳膊,让张熙靠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挪地往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