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从一开始就被西陵各大官员隐隐防备着的陆极自然也不例外。练鹊跟着他在地道里走着,一刻不停,估摸着都快走到城郊去了。
陆极生得高,腿长得很,走起路来也是风驰电掣的。若是别的什么闺秀跟在他身后,还真的吃不消。
地道里空气又闷得很,练鹊衣裳都是她家里特意叮嘱过加厚的,此时鼻头上自然地就出了一层薄汗。
陆极看过来时,心中便存了几分惊异。他心里对于练鹊的身份还是有所怀疑。哪个江湖女子走几步路就出汗的呢?
这只是他的主观揣测,并没有说出来。他也知道:若是说出来叫练鹊听到,那就是唐突了。
两人相安无事地到了侯府的后院。
练鹊心中早存着许多疑虑。之所以老老实实地跟着陆极来了,一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陆极是个正经人;二来是她跟着嫂嫂被抓了个正行,怕他对家人出手;再者便是练鹊自恃武功,并不怕他了。
陆极引着练鹊,来了书房。两人落座后不久,吴照也闻讯赶来。
他未进门,就看见了练鹊,一打量,抚掌笑道:“姑娘果真是位俊俏的佳人!”
正在低头喝茶的练鹊往外头一瞧,只看见一品貌风流的文士正踏进门来。
陆极介绍自己这嘴上不把门的谋士:“这是我账下谋士,姓吴。”
“先生好,在下练鹊。”练鹊打量着这个有些眼熟的文士,顿了一顿,“您高堂可是在城中经营书肆?”
“姑娘好眼力。那正是家父。”吴照肯定道。
练鹊笑起来:“这可真是巧了,我与你父亲平辈论交,情理上你该以长辈之礼待我。”
吴照一愣,笑道:“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小可若是不长眼,叫了您姨娘、婶娘,那才是真正的唐突呢。”
练鹊“哼”了一声。
两人第一次的交锋,就这样平平无奇的结束了。
“我听侯爷说,冬至当日,姑娘也出现在火场。”吴照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性子,与其与一个姑娘斗嘴,还不如快些进入正题。
——没看侯爷见他与练鹊说这么多话,表情都不对了吗?
“我去救人。”练鹊道。
“是,姑娘侠肝义胆,吴某佩服不已。”吴照看出来了,这姑娘看着美貌不似凡人,其实幼稚得很。
他于是顺着练鹊的话,又道:“之后姑娘几探西陵官员府邸,劫富济贫,此等胆识,吴某也是佩服不已。只是不知姑娘这么俊的功夫,是从何门何派学来呀?”
练鹊这样的身手,显然不是西陵城里普通的民妇。因此吴照只是问:你是哪个门派派来的?
练鹊避而不谈,却道:“劫富济贫没有,只是我同那太守有些过节,耍他一耍罢了。”
陆极听了,心中觉得十分有趣。他淡淡地道:“老匹夫自诩手下的西陵固若金汤,姑娘却在他手下来去自如,他怕是这些天都睡不好觉。”
练鹊本以为这侯爷是个木头人,未曾想他也会暗搓搓地在家把别人叫成老匹夫,噗嗤一声笑起来。
她心情一好,也不去与吴照周旋,直接交了底:“他们说我去偷什么宝贝珍玩都是信口胡诌的。我只不过觉得冬至那火起得蹊跷,去看看他们家里有什么线索没?”
陆极吴照二人终究是朝廷的人,对于练鹊这种“有什么坏事都是狗官干的”的心理颇感意外,问道:“那姑娘可查出些什么?”
练鹊道:“别的没查出来,他们沆瀣一气、鱼肉百姓的罪证倒是比比皆是。”
陆极眼睛一亮。
“我带了许多出来,”练鹊道,“实不相瞒也可交予侯爷。只是”
“姑娘请说。”
练鹊道:“侯爷可知我今日为何同你来这侯府?”
陆极沉吟片刻,道:“你是想让我庇护于你的家人?”
同聪明人说话果然快乐,练鹊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什么方太守的记恨、大小官员的惦记她其实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唯独意外中被这陆极知道了身份,如果对方想要借她的家人要挟,那此事几乎无解。
练鹊能感觉到陆极的武功并不弱,至少在她受伤的如今,练鹊并不能保证她能够一息间取其项上人头。
她这里磨刀霍霍,甚至考虑到杀了陆极鱼死网破的结局了,杀气却半点没露出来,还是乖巧温柔的样子。所幸练鹊眼光不错,陆极并不是什么坏人,用白家人挟制练鹊的计划更是从未有过。
他以为练鹊在向他要权。
先前在酒楼里,他就听练鹊与兄嫂说过要借势的事情,如今也只以为她说的是此事。陆极不是迂腐之人,冷着一张脸给了回应:“烦请姑娘相助,陆极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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