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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黑漆漆的一团,并没有点油灯,不为别的,因为这油灯在吃饭过后就已经灭了。
苏钱氏的眼里,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浪费的。
而今堂屋里有两三处星星点点的红点,其中一点是苏老爷子的烟袋,伴随着他的咳嗽声,另外两处,便是点的麻杆。
麻杆,在东望村这并不算稀罕物,有人在不受待见的荒地上种,也有野麻,这麻砍回来之后,泡出的麻,可以搓麻绳,捆东西什么的也耐用,多一些还能做成麻包,家家户户都有。
这麻出来之后,剩下的便是麻杆,麻杆很脆也极易折断,却是有好处,放在草木灰里沤好之后,可以留存,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拿在手上,借着这样一点微末之光,才能分辨出田埂跟路面。
在屋子里点的人倒是不太多,苏钱氏为了省灯油,自然要如此。
在这萤火虫一般的光亮之下,只能勉强辨出谁在什么地方,苏钱氏开口了,“秋收也过了这么久,该歇也歇够了,我们也总不能每日都在家里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吭声,就连一向有些躲懒的苏有才也没有什么话。
苏老爷子咳咳两句,也是这个意思,“都听你们娘说,过日子还要勤俭,要不然我们也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这么多年养活这么多人还能种上这么多田地。”
“爹,是三哥家里孩子多呢。”
苏有才嘀咕一句。
半夏本来揽着谷芽儿坐在门口的屋檐下,听四叔这句话心里有些生气,生几个难不成还能计较,何况就是自家的孩子多一些,但现在远晨还在外婆家里,谷芽儿能吃多少?再说了,自家爹娘每日每夜都这么辛苦的干活,哥哥也不闲着,难不成连口饱饭都不能吃?
苏钱氏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斥了苏有才一句,“你三哥可是会干活!
你瞅瞅你会做啥!”
倒是难得的说了这么一句。
在苏钱氏的心里,能念书的老五苏有文排在首位,这个苏有才便是第二,哪怕好吃懒做也从没有训斥过,这倒还是头一回。
而且苏有才也没有对嘴更没有叫屈。
半夏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苏钱氏这才开始铺开来说,“这么一屋子人,要只每日这般不干活光吃,吃到明天插秧,怕是什么都保不住,倒是不如趁着现在也没啥事,都出去挣点饭钱,也熬过这阵子。”
这话有些不对,苏家此时好田有近二十亩,差一点的田也有十几亩,山岭上还有一些坡地,照着家家户户这样过日子,自家打下的粮食也够自家吃的了,何况卖豆腐这营生也能够有收入,大伯更是有手艺。
谁家都是这样过的。
但苏钱氏不会这么认为,五叔跟大孙子要念书,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庄户人家能够赚钱的方式本来就不多,只能从牙齿缝里省,譬如现就喝粥的多吃饭的少,能省一把米是一把米,可就苦了众人,人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苏家这便是马屎蛋外面光。
虽如此,也不能就说苏钱氏不对,反正家底厚了各人心里也踏实。
“周地主家要盖粮仓,还要砌院墙,现在要打坯,还是你们爹求来的活,这干下来,至少能把年给过了。”
苏钱氏慢悠悠的说道。
堂屋之中,看不清楚各人表情。
只是静默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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