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见她不像是说笑,这才真正相信她是真的死了,一时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慨,竟不知该说什么。
紫狐说道:“咱们这一行人,踌躇满志跑来天界,原本就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你我不过是死在了前面,也算不得什么。回头大家在地府相逢,又是一场热闹。”
这话本来是柳意欢在她尸首前说的,彼时她魂魄不散,还依恋在无支祁身边不肯离去,直到柳意欢说了这一番话,她才释然,幽幽来到地府。
禹司凤见识过那些阴差的厉害,压根就是蛮不讲理。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阴差们做的就是这一行,管他什么枭雄元首,神仙妖精,死了之后回归地府都是众生平等。一旦灌下忘川水,带去殿上由各判官审问生前明细,施以惩罚,抑或者立即投入轮回,福泽各不相同,谁也不能例外。紫狐运气好,黄泉路上没遇着阴差,倘若被阴差捉住,就算再来十个无支祁,她也会记不得前尘往事。
见她要往前走,禹司凤忙道:“等等,你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的。那忘川水喝过,投入轮回,来生便是另外一人了,地府中又谈何相见热闹?”
紫狐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做妖也好做鬼也好,总得留着些希望才活得痛快。说不定我便有那等运气,能留在邑都等他们。邑都不是也有不愿轮回的老鬼吗?”
禹司凤本想提醒她,他们一行擅自去了昆仑山,那是罪无可恕的罪行,十有八九要打入无间地狱,她想留在邑都,根本是痴心妄想。但见到她无辜的表情,这等残忍的事实又说不出来了。
他抓住紫狐的袖子,温言道:“我送你去邑都。”
紫狐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一如亲昵的姐妹。禹司凤想起曾被她用媚术所惑的往事,不由微微发窘,转念想到她人已死,加上一路行来,众人早已情谊非同一般,于是也不去在意,柔声道:“你自己也说了死后万事都成空,却总念着大家一起来地府陪你玩,岂不是自相矛盾。”
紫狐嘻嘻笑道:“天下说着容易的大道理太多啦!我拿来一个充门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眼下虽说他们都没来,但你在也一样,总好过我一个人,无聊的紧。”
禹司凤叹道:“我……只怕也无法陪你许久。”
紫狐瞪圆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已经死了,除了地府还能再去什么地方。禹司凤并不解释,其实他也不知如何解释。两人一起往邑都大门行去,路上自然遇到不少新鬼并阴差,然而众人都知道禹司凤身上有天帝的印记,故而对他和紫狐都不敢相询,默默让开由着他们朝前走。
紫狐并不知缘故,还当大家都是这样各走各的黄泉路,走得摇头晃脑,兴高采烈,好像她马上不是去邑都,而是去郊游一样。禹司凤见她满面喜悦,双眼中射出欣喜之极的光芒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子,完全没有一点新死之人的死寂颓然,不由暗自称奇,笑道:“你怎么这样高兴?”璇玑他们还不知如何伤心呢,她却高高兴兴的,若让他们知道,只怕也要哭笑不得。
紫狐脸上一红,只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面前的人不是璇玑,而是禹司凤,她就算再怎么不顾忌,也不好意思和一个男人讨论心里的诸般情动,憋了半天,才道:“我……我和你说,假如你追了很久的人……嗯,就是璇玑啦!她终于表示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你欢不欢喜?”
这回却轮到禹司凤脸红了,他和璇玑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然而此人生性谨慎害羞,每次听到人家提起他和璇玑如何,便要心虚脸红。紫狐见他脸红,便哈哈大笑道:“脸红了脸红了!你真是个闷骚的性子!”
禹司凤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下巴,随即就明白了紫狐的比喻,果然还是很恰当的。“哦,无支祁和你表白了?”他问,突然想起她已经死了,无支祁说得未必是实话,心中又觉不忍。
紫狐却摇了摇头,柔声道:“这种别扭的事,他怎可能做?若他真来和我表白,那也不是无支祁啦。我先前一直觉得他心里没我,现在才知道他心中还是有我的,这样,死了也没遗憾。”
她想起无支祁说得最后一句话,其时火光将她的尸首吞没,他面上的表情教人看了好生不忍。她本以为他会说一些伤感的话,谁想他却说梦中有她,不是骗人。她临死之时,如同着魔一样,竟没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只纠结着那个梦境不放,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心愿,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她纵然不信,却也能安心走了。后来他竟承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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