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准备对里克兰德他们发起绝死攻击的千山战士们,纷纷掉落到了地击崩造成的如同棉花一样软的泥潭之中,运气不好的当场被泥土封闭了口鼻窒息而死。即使运气好没死成,亲眼目睹己方的魔导师、还是菩荙贤者的弟子,居然施法攻击自己人,这些战士纷纷忍不住破口大骂,或者嚎啕大哭,恨不得自己早点死了算了!
谁都没想到,达尤啻居然是内奸。这个事实,将战场上幸存的千山战士们的心灵击得粉碎,威力远比敌人的刀剑更要大得多。
别说什么失手之类的话,一个魔导师级别的高手,你要说施法时方向略有误差有可能,但是整个魔法都丢错了地方的事情绝不会发生——魔法操控力乃是晋阶的重要标准,连施法方向和位置都控制不了的魔法师,谁敢跟你一起并肩战斗?
千山帝国本阵,所有关注着战场的人也都统统懵了。谁能想到,菩荙贤者培养了三十年之久的大弟子达尤啻,居然是神族内奸?!还有人怀疑达尤啻是在神族侵略者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崩溃了,临阵叛变。
但是施放完魔法的达尤啻趁着战场上暂时还没人反应过来,一边高喊着“吾族万岁!”,一边迅速跑向里克兰德那边,这才彻底将他身为神族内奸的身份给坐实了,也给战场上的千山帝国一方更大的打击。
荒原的风停了,菩荙贤者的魔法师袍却仍然在上上下下不停地波动,可见贤者内心不平静到了何种程度。菩荙贤者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魔法杖,随着法杖挥舞,原本已经在缓慢凝聚中的魔法元素统统散去,显然贤者强行终止了正在召唤的魔法领域。
即便是大魔导师,强行终止施放中的魔法,受反噬也是一定的。菩荙贤者的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显然受创不轻,但是贤者没有一刻迟缓,紧跟着再一挥魔法阵,正在奔跑中的达尤啻顿住了,一根尖锐的地刺如同陡然从地下刺出,将达尤啻拦腰穿透,高高悬挂在半空之中!
全场鸦雀无声。地刺上面坑洼不平,但是尖端却如同刀剑的刃口一般极为锋利,达尤啻被地刺下方的一处凸出给挡住,虽然自腰部被地刺刺了个透心凉,却一时还不得死,发出高高低低的嚎叫声。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从伤口涌出,淅淅沥沥沿着地刺流淌,滴滴答答的声音填满了达尤啻哀嚎声的空隙。里克兰德显然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对方的大魔导师拼着逆转魔法领域,也要将达尤啻立毙当场——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几乎将一位大魔导师的实力废掉了一半,在后面的战斗中,对方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这样一来,这个内奸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里克兰德露出了微笑。
短暂的失神之后,千山帝国的战士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单纯的士兵们并不知道为了消灭达尤啻这个内奸,菩荙贤者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们只知道贤者出手将自己的大弟子、同时也是可恨的神族内奸给灭掉了,为那些枉死在达尤啻禁咒之下的战友们报了仇雪了恨,这就足够了。
可是本阵这边,离得足够近的人,却都发现了菩荙贤者嘴角的血丝,还有贤者那如白纸一样苍白的脸色。而且,随着达尤啻伏诛,菩荙贤者的肩膀却一下子塌了下来,腰也弯了下来,老态尽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达尤啻十几岁因为魔法天赋极高,被菩荙贤者亲自收入门墙,从那时起用心培育,几乎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精心照料,这才只用了短短三十年时间,就将一棵好苗子给打造成了兰德大陆最年轻的魔导师(那时还没唐福什么事)!
菩荙贤者对于达尤啻的感情,又岂能是单单一句师生之谊就能简单概括的?所以亲手杀了达尤啻,对于菩荙贤者来说,这种锥心刺骨的伤痛,要比魔法反噬来得更加痛苦,也更加难以承受。
正跟在宗地霆身后,向已经集合起来的那一个大队战士走去的冯萨里也注意到了菩荙贤者的状况,血脉连心,他一刹那就感受到了曾祖父那种无以言表的痛苦。冯萨里停下脚步,然而在同样停步之后转头用毫无表情的眼神看着他的宗地霆的注视之下,他又觉得自己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不管有多少类似好大喜功、眼高手低之类的毛病,身为一国帝王,冯萨里对于眼前局势的基本判断还是正确的——按照敌人强大的战斗力,这一仗基本千山帝国一方是输定了。他也理解菩荙贤者让他跟随宗地霆离开的用意,千山帝国可以没有菩荙贤者,可以失去唯一的一位大魔导师,然而却不能让自己的皇帝在地本州战死,甚至被敌人挟制。
这一场举国之战,还要继续打下去。但冯萨里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格林斯的事情要跟宗地霆交代一下。他之所以允许格林斯进入本阵,就是害怕这家伙带着一帮亡命之徒会在外头搞事情。
可没想到贤者一见面就让他离开,现在留在贤者身边的格林斯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冯萨里要告诉宗地霆,尽快除掉格林斯,将一切不稳定因素都扼杀在萌芽之中。然而这句话他却没机会说出来……
在宗地霆的眼中,冯萨里陛下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冯萨里终于要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异变陡生——一股诡异的气息瞬间降临在冯萨里的身上,对于魔法并无研究的宗地霆并不清楚这其实是冯萨里被魔法覆盖的状态,紧接着冯萨里转身便向菩荙贤者身前跑去。宗地霆大急,他清楚地知道菩荙贤者交给他的是什么样的任务,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安危!
他伸手就要去拉冯萨里,口中说道:“陛下……”
然而话音未落,冯萨里就跑远了,他更是连冯萨里的一片衣角都没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