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否藏也不弄什么玄虚,依旧一板一眼地回道:“大帅放心。虎卫营一千二百四十八名士兵都仍旧驻扎在山边营地之中,一切正常。”
如果不看前面那些曲折波澜,罗森斯坦和骆否藏一问一答,简直就是大帅和副将之间完全正常的对话。得知士兵安全,罗森斯坦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了解骆否藏,虽然不知道骆否藏为什么会背叛自己,但是他相信骆否藏此刻所说的都是真的。
紧紧盯着骆否藏的眼睛,罗森斯坦又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你忘了我的命令吗?”围观的众人也微微地骚动起来,他们的好奇心也都被勾了起来,是啊,放着在国防军中的大好前程不顾,骆否藏此刻叛出国防军,到底所为何来?
骆否藏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死命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真的是响头,坚硬的地面被他撞得铿然作声,但是血肉之躯又哪里会是砖石的对手,皮破血流,没一会儿骆否藏就血流满面,看上去异常瘆人。
鲁吉拉看着眼前的一幕好戏,嘴里打着哈哈,明显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骆副将,你这又是何苦呢?虽说你未得大帅军令,就擅自出营,又矫诏传令,让罗森大帅的忠勇战士封营不出,但大家都是雷色一脉,做都做了,你又有老夫保着,不必担心有人找你秋后算账!”
嗯,这回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原来鲁吉拉不知怎么打通了骆否藏的路子,居然令这个对罗森斯坦忠心耿耿的汉子背叛了旧主,不但护送着鲁吉拉前来希玛城,甚至还让罗森斯坦带来的战士都留在山边大营之中!对鲁吉拉的话,骆否藏充耳不闻,只是任由满头满脸的血汩汩而下,竟也不擦试一下,眼尖的人都看到在那鲜血之中有两行清泪从眼眶滚落,在骆否藏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清白白的痕迹。
鲁吉拉和罗森斯坦当然也看到了骆否藏此时的表现,鲁吉拉自然很不爽,哼了一声又要开口说话,但这回却被罗森斯坦抢了先。“瞧你那点出息!”
罗森斯坦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对骆否藏说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男儿到死心如铁,流血流汗不流泪!哭哭啼啼跟着娘们一样,能解决什么问题?!”顿了顿,罗森斯坦目露凶光,大喝道:“骆否藏!是个爷们就站起来告诉我,到底谁把你弄成这副鬼样的!我国防军十万铁骑,谁都不怕!你只要说出来,本帅自然为你做主!将功折过,既往不咎!”
罗森斯坦统带大军,一身杀气,这戟指怒目的模样一出,胆小的人顿时会觉得心惊胆战。然而如骆否藏这样跟随罗森斯坦多年的下属,对罗森斯坦的愤怒非但不会害怕,反而会觉得亲切——听到罗森斯坦的话,骆否藏的膝盖动了动,但随即却又停了下来,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呵呵……”看到罗森斯坦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鲁吉拉笑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罗森大帅,骆否藏不是不想告诉你,到底是谁把他弄成现在这样的,可问题是,他告诉了你也没用。”
罗森斯坦暗地里捏紧了拳头,虽然他知道鲁吉拉既然敢这么单刀直入地闯入北雷色国议事的会场,肯定就有所依仗,也有隐藏起来不为人知的底牌,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耐心到底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因为所有的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并没有人强迫他……”
听到鲁吉拉这样说,罗森斯坦摇摇头,暴喝一声:“放屁!骆否藏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被打断了话头,又被罗森斯坦辱骂,但鲁吉拉有着胜利者的优越感,并不为此生气,反而继续用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继续说道:“罗森大帅不要生气,且听我慢慢说来。你也知道骆否藏是怎么来到北部行省的,又是为什么忠心耿耿跟着你的……”
虽然鲁吉拉没说透,但罗森斯坦的思绪却一下子被带回到了阑珊城。那是在罗森斯坦要将女儿送入首相府的前夕,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女儿已经有一个心心相印的爱人——没错,就是骆否藏。小儿女的恋情,无法抵抗父辈的权威;帝国风雨飘摇的命运,更是沉重如山地压在这一对有缘无分的爱人身上……
最终,罗森斯坦亲手将女儿送入首相府里,骆否藏却投笔从戎,跟随着国防军来到北部行省,开始自己的军旅生涯。一开始罗森斯坦并不知道骆否藏也在军中,直到骆否藏不断立功,一路升迁,还被罗森大帅关注到。
两人一席长谈,骆否藏很明确地告诉罗森斯坦,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恋人,等到有一天他可以爬到比罗森斯坦更高的位置时,有了更大的权力之后,他一定要亲手将法罗的骨头给磨成粉,将自己的恋人给救出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罗森斯坦非但并没有将骆否藏给赶出自己的国防军,反而从此对他青眼有加,保扶着他一路升到了自己副将的位置,对他更是信任有加。
所以骆否藏的背叛,才会给罗森斯坦这么大的打击!“我已经将大陆的局势提前告诉了这小子,他知道我没有必要跟他说谎,于是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说到这里,鲁吉拉不知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居然语气里也带了点唏嘘的意思。
“我答应他,只要他将你手下那帮满脑子肌肉的士兵全部留在营地之中,再护送我到北雷色的会场里来,我回到阑珊城后,会把你女儿从首相府里接出来,从此做一个自由人……”
罗森斯坦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能够让罗森大帅如此失态的,也就是骆否藏做出的这种不顾一起的蠢事了!然而谁都可以指责骆否藏的愚蠢,唯独他罗森斯坦不行,非但不行,他甚至还要感激这个傻小子——因为他救的,是他罗森斯坦的女儿!